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宁之顾景元的其他类型小说《秦宁之顾景元写的小说命在娇闺》,由网络作家“安瑾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有青芽格外高兴。太好了,姑娘昨日果然是小孩子闹脾气,这不,睡了一夜想通了,跟小郡主还是好朋友呢!她应了声“是”,便在众人的目送下得意地离开了。秦宁之微微松了口气。青芽的性子随了从前的她,不分好坏不识好歹。虽然人是好的,但有些场合还是怕她会坏事。陈氏在府中的眼线比她想的还要多,否则不可能会知道母亲要父亲插手三叔外室一事。二房有陈氏的眼线,虽然早在上一世母亲触柱身亡的时候就该知道,可方才证实了,还是觉得心悸。秦宁之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陈氏,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一行人包括方氏、秦玉之和秦老太太身边的心腹玉嬷嬷都随着陈氏来到了关着秦佩之的小楼。小楼也位于大房所处的东院,不过距离正房稍远,位置僻静。这里原本是秦府姑娘们避暑...
只有青芽格外高兴。
太好了,姑娘昨日果然是小孩子闹脾气,这不,睡了一夜想通了,跟小郡主还是好朋友呢!
她应了声“是”,便在众人的目送下得意地离开了。
秦宁之微微松了口气。
青芽的性子随了从前的她,不分好坏不识好歹。
虽然人是好的,但有些场合还是怕她会坏事。
陈氏在府中的眼线比她想的还要多,否则不可能会知道母亲要父亲插手三叔外室一事。
二房有陈氏的眼线,虽然早在上一世母亲触柱身亡的时候就该知道,可方才证实了,还是觉得心悸。
秦宁之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
陈氏,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一行人包括方氏、秦玉之和秦老太太身边的心腹玉嬷嬷都随着陈氏来到了关着秦佩之的小楼。
小楼也位于大房所处的东院,不过距离正房稍远,位置僻静。
这里原本是秦府姑娘们避暑的圣地,风景雅致,绿竹成荫,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冷香小筑,只是关了秦佩之后便荒废掉了,现在只能看到几从枯了的竹子横斜在墙外,地上杂草丛生,看上去颇为凄清惨淡。
三姑娘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么?不是因为风景好特意选来养病的吗?
怎么感觉像是被丢弃到这地方一样。
想想三姑娘小时候多聪明伶俐,怎么就造化弄人出了这种事?
真是可怜啊!
“我的耳坠子怎么掉了?”就在气氛伤感之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
原来是秦宁之。
只见她一惊一乍道:“青瑶你快帮我去找找!”
“掉哪里了?”青瑶也焦急道。
她跟长房的人都不熟,更遑论一直被关在小楼里的秦佩之,所以她无法理解众人那抑制不住的悲伤和同情,觉得还是姑娘的耳坠比较重要。
众人都对这对主仆颇无语。
真是破坏气氛,他们正伤心着呢!
秦宁之却趁着找耳坠子的功夫将青瑶拉到一旁,“你一会儿在东院转一转,特别是大伯母的天香苑,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
青瑶一怔。
秦宁之已经松开了她,“到处去找找,找不到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看到她这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方氏臊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
陈氏却微微翘起了唇角。
她觉得,事情果然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的。
“是那副红石榴的耳坠吗,就是译表哥送的那副?”秦玉之温柔地,善解人意地开口,还没等秦宁之作答,又自顾自地吩咐身边丫鬟:“那可不能丢了,白芍、入画,你们也都帮忙去找找。”
众人闻言,瞬间了然。
虽然方氏和她的继母关系不好,但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尚有来往。或许是脾性相投,秦宁之和她的表哥们格外要好。
特别是大表哥方译问,秦宁之从小就喜欢缠着他玩耍。
秦府的人都猜想将来秦宁之大约是会嫁给方译问的。
所以他们虽然看不惯秦宁之的种种作为,却也能忍则忍。反正秦宁之是要嫁人的,嫁去了方家就是祸害方家的人,方家要怪罪也是怪罪二太太教养无方,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方氏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不希望宁之嫁去方家。
可宁之如此紧张译哥儿送的那副耳坠子,难道真存了什么心思?宁之可是一向不爱打扮的。
书闲郡主,闺名顾长宁,是晋国公的嫡长女,晋国公府的二小姐。
她生母徐氏出身广平侯府,舅舅是屡立战功的骁远大将军,姑姑是先帝在时最得宠的惠妃。
她出身尊贵,备受荣宠,是真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
这书闲郡主的封号也是先皇钦赐,取贤良淑德之意。
只是书闲郡主并未按照先皇的期待长成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而是在这万千宠爱中长成了谁都不敢招惹的混世女魔王。
她招猫逗狗,上山下海,打公主骂太子,干的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足以被京城老百姓津津乐道上三天三夜的大事。
跟她一比,秦宁之的那些所谓嚣张跋扈的举动都不够看的。
秦宁之敢把太子吊起来打屁股吗?
书闲郡主敢!
书闲郡主自三岁有记忆以来,一路横冲直撞着长到十岁,还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和失败。
她连太子都敢打,就差没去皇帝身上拔胡须了,你说她还怕谁?
书闲郡主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打从心底佩服除了她父亲和二哥以外的人。
那天,户部尚书府办春花宴,她向来恼这些笑得虚情假意的大家闺秀,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阿谀奉承,都不是真心的,有什么意思,累不累啊!
她正想寻一个机会吓一吓这些虚伪的女人,想看她们脱下伪装的笑脸到底个什么模样。
她就撞见了悄悄把几条拔了毒牙的竹叶青往花园里扔的秦宁之。
“你在干什么?”书闲郡主惊愕。
“没看到么,放毒蛇。”秦宁之头也不抬地回答她。
“你想干什么?”书闲郡主更加惊愕。
干坏事干得如此坦然,太有前途了!
“呵,当然是吓唬人。”秦宁之看白痴一样看着她,然后好心地指了指花园里与人谈笑风生的一个穿桃红色褙子的妇人,淡淡道:“她刚刚欺辱了我母亲,她女儿也几次三番挑衅于我,我知道今天情况特殊不能将她们捉过来打一顿,所以方才去这后院竹林捉了几条蛇,拔了牙齿吓唬吓唬她们,让她们以后再狗眼看人低。”
哇塞!书闲郡主活了十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对她胃口的人!
她实在太佩服了!
这跟她是一路人啊!
“我叫顾长宁,你叫什么,我们交个朋友吧!我也讨厌这些虚情假意的女人!”
书闲郡主面孔雪白,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格外得娇蛮动人。
或许是那日的晨光太刺眼,晃得人迷了心智,秦宁之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手,“我叫秦宁之。”
“哇,你也有个宁字诶,我们真是有缘!你也是丙戌年的吗?”
“诶,宁之,你有哥哥么?我有两个哥哥,我二哥可坏了,经常欺负我,你能教我怎么拔了毒蛇的牙么,我要去吓唬他!”
“宁之宁之,你看,那就是我二哥!顾家二公子惊才绝艳、艳冠京华,外头人是这么传的吧?哈哈哈我告诉你那都是假的,我二哥可不是什么善茬!”
“宁之,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哥?哎呀你怕什么?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二哥我帮你啊!”
“宁之,你傻呀!你可以直接求皇上赐婚啊!皇上一定会答应你的,我也会帮你的!”
“宁之,你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你!”
“宁之,对不起,对不起……”
……
“姑娘!姑娘!”
记忆里的声音逐渐远去,现实中的声音不断传来,秦宁之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姑娘,您怎么了?别吓我啊!”青芽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秦宁之闭了闭眼,努力逼自己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可是双手还是不住地打颤,连桌角都抓不稳。
秦宁之,冷静!一定要冷静!
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怎么见到陈氏都能冷静,却听不得晋国公府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这样怎么能行,怎么与他们划清界限!
她只恨没有重生在一年前,这样她就不会去赴那场春花宴,就不会遇到顾长宁,更不用担心日后的悲剧。
好在,好在顾景元如今尚在军中没有回京。
“去把信烧了吧,以后不要再收晋国公府的任何来信。”秦宁之总算稳下心神,这样开口。
“什,什么?”青芽又被吓了一跳。
这府中谁不知道他们家姑娘与晋国公府的书闲郡主交好,虽然她总听到有人背地里说这叫“臭味相投狐朋狗友”,可谁敢当面说啊,能得到书闲郡主的青睐,难道不是姑娘的能耐?
他们家姑娘说不定还能因此结识皇亲国戚呢!
“母亲不准我与书闲郡主来往,怕我会管不住性子惹了不该惹的人,我毕竟没有郡主的身份,也没有一个做太妃的姑姑,出了事谁来负责?我不该让母亲担忧。”
秦宁之说得义正言辞,又都是大实话,青芽一时间怔在那里,无法反驳。
“所以,去把信烧了吧,以后书闲郡主的来信一律不收。”秦宁之又下了命令。
青芽才知道秦宁之说的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姑娘难道跟小郡主赌气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明明落水生病前还一直念叨着要送小郡主一盆五针松。
是怪小郡主没来探望她?
想到这儿,青芽又释然。
原来是小孩子闹脾气,怪到说得跟要绝交一样。
小孩子生气时候说的话哪能信啊!
“诶,奴婢知晓了。”不过面上总是要哄一哄的,不然依着姑娘的脾气,定不会善罢甘休。
秦宁之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
她都快忘了还有顾长宁这号人物,现在突然来提醒她。
你们是好朋友啊!
呵,朋友。
真是棘手啊!
陈氏一上午被秦宁之气得不行,心脏一阵阵疼,去看望秦佩之的时候又被告知三姑娘醒来后又闹了,拿头去撞墙,差点伤了自己。
陈氏闻言差点没晕过去,幸好秦玉之及时扶住了她。
她连忙跑进屋子,见到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秦佩之,一颗心更是犹如刀绞。
她的佩儿,从小就聪慧懂事、活泼伶俐的佩儿,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佩儿……”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企图掀开秦佩之蒙在身上的被子。
“三妹妹,你没事吧?”秦玉之也上前关切道。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秦佩之却仿佛受到惊吓般“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
“佩儿!”陈氏被吓了一跳,忙扯开她的被子查看情况。
只见秦佩之双目赤红,牙关紧咬,一张和秦玉之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恐惧的狰狞,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看上去格外吓人。
陈氏心中一痛,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就被秦佩之抓住,然后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太太!”
“三姑娘!”
屋子里顿时乱作了一团。
秦玉之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可是陈氏在这儿,她又不好表现得太害怕,只能逼自己镇定,稳稳地钉在了原地。
一番手忙脚乱后陈氏和丫鬟婆子们才安抚住了发疯的秦佩之。
“母亲,三妹妹怎么样了?”秦玉之窥见秦佩之好像已经睡着了,才轻轻开口。
她虽然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害怕,可还是被陈氏听了出来。
“你先出去吧!你妹妹见不得生人,再者这屋子里都是药味,你也闻不惯。”
话虽是这样说,可秦玉之还是听出了陈氏的冷淡和不满。
母亲是在责怪她没有常常来看妹妹吗?
是她愿意的吗?秦佩之如今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伤了她。
再者这屋子里全是怪味,她一向都闻不得怪味,母亲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秦佩之都变成这样了母亲还是偏爱她!
秦玉之漂亮的长眸中划过一丝怨恨,不过很快遮掩住了,她低下头乖顺地行礼,“是,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等一下。”陈氏想到了什么,又喊住她:“一会儿你吩咐徐妈妈去一趟韩府,将王贵家的叫来。”
徐妈妈和王贵家的都是陈氏的心腹,不过徐妈妈留在了陈氏身边,王贵家的则跟着丈夫一起做了大姑娘秦静之的陪嫁。
韩府就是秦静之的夫家——太长寺少卿韩府。
秦玉之应了声是,心里却有些奇怪。
母亲突然要找王贵家的,是大姐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不一会儿就有鲜红的血从白芍的额上流下来,因为疼痛让她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衬着淋漓的鲜血,看上去格外狰狞可怖。
众人看得是心惊肉跳,都朝秦玉之望过去。
二姑娘,您就让人起来吧!这样磕下去会死人的!
秦玉之却惨白着一张脸,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她说着,脚下一崴,软软地倒了下去。
“姑娘!”她的另一个大丫鬟入画惊呼。
“二姑娘晕倒了!”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方氏被吓了一跳。
陈氏和玉嬷嬷忙要上前去查看。
“我来。”秦宁之不等众人反应,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对着秦玉之的人中就是狠狠一掐。
“啊!”秦玉之疼得叫出声来,一睁开眼就对上秦宁之讥诮的眸子,只见她勾了勾唇角,“醒了。”
秦玉之恨不得下一秒就死过去。
秦宁之却不再看她,而是对扶着她的入画道:“把你家姑娘扶回去吧,我看她暂时也不适合待在这里。”
她的话明显带着讽刺。
秦玉之想要有骨气地表示自己没事了,不需要回避,可是看着白芍哭得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她说不清楚,只想离开这里。
秦宁之看着被丫鬟仆妇们搀扶着离去的秦玉之,低低地叹了口气。
对着一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耍手段,她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
可危险,不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吗?
想到这儿,秦宁之又释然了。
她看也没看绝望地瘫软在地上的白芍,跟没事人一样无辜地笑,“走吧!”
一出由耳坠子引发的闹剧好像就此结束。
众人看着秦宁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
四姑娘胆子一向大,倒也不奇怪。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打从心底里有些畏惧她。
奇怪的感觉。
秦宁之随着陈氏进了冷香小筑。
秦佩之这病与旁的病不同,她不能见人,所以丫鬟婆子们都守在门外伺候。
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近,其中一个三十出头的仆妇忙迎上来行礼,又疑惑地看了眼陈氏,“太太?”
“三姑娘今日还好么?”陈氏没理会她的诧异,问了秦佩之的情况。
那仆妇也敛下思绪,禀报:“昨晚吃了药便睡下了,一直未曾醒。”
“吃了什么药?”有个声音问道。
“吕大夫开的安神定气的药。”那仆妇回答,可答完才觉得不对,方才那声音……不是太太的。
她连忙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看见一张眉目俊俏却稍嫌稚嫩的小脸。
这是?
“这是四姑娘。”陈氏介绍。
四姑娘?
那仆妇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见陈氏开口,“四姑娘是来给佩儿治病的,有什么情况你都跟她说吧!”
那仆妇瞬间瞪大了眼睛。
四姑娘?她想起来了,是那个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小丫头,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可她这些年一直在小楼里伺候秦佩之,却也听说四姑娘长歪了,变得飞扬跋扈、刁蛮任性,府中众人对她是又怕又恨,就连老太太都拿她没有办法。
她可从来没听说这位四姑娘什么时候去学了医术,竟然还要来给她们三姑娘治病?
开什么玩笑?
太太是糊涂了吗?
虽然二老爷官位高,但也不至于拿三姑娘的命给四姑娘耍着玩吧!
“太太!”那仆妇伺候了秦佩之多年,很是有些感情,忙出声劝阻,“三姑娘的病经不起折腾!”
“想啊!父亲这次回来住几日?”文哥儿攀住秦寅的脖子,小脸埋在他的灰鼠皮大氅里,点头如捣蒜。
秦寅笑着不作答,只稳稳地抱着文哥儿往二门走来。
腊月的天很是寒凉,方氏立在廊檐下遮蔽风雪,看着远处的人走来,也不上前,只笑吟吟地立在那里等他,身上裹着的杏色水墨兰暗纹披风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目清隽,如一斛品相高洁,纤尘不染的白玉兰。
秦寅被寒风吹凉的眉眼在看到方氏的那一刻瞬间柔软下来。
他几步走上前替她遮挡刺骨的寒风,“天气这么冷,怎么还出来?”
秦寅的语调甚是温柔,方氏笑道:“两个孩子急着见你。”
他们夫妻成亲十余载,哪里还需要说什么客气话,等了就是等了,要什么甜言蜜语的理由。
“老爷今日怎么会回来?”方氏又上前替秦寅拍了拍皮毛领上沾上的晨露,看着他疏朗俊俏的眉眼,心里柔软得化成了一汪水,“不是说最近宫中不太平么?”
好像是接连几日宫中都有财物失窃,几位年幼的皇子公主集体被吓病了,都说窗外有鬼,闹得人心惶惶。
老爷这阵子一直在查这件事,之前跟她提过一茬,还说暂时不会回来了。
秦寅将视线落到一旁一直不作声的秦宁之身上,眸中有明显的歉疚和尴尬,“我听说,宁儿生病了。”
所以急匆匆地赶回来看她,哪知道……宁儿早就已经好了。
方氏才注意到他大氅里头是尚未来得及换下的锦衣卫飞鱼服。
他倒是一份慈父之心,只怕宁之不领他的情。
方氏怕秦宁之说出什么令人寒心的话来,想开口揭过这个话题,那边秦宁之却已经脆生生道:“父亲,文哥儿说您答应送他一匹小马驹,我也要!”
秦寅一怔,随后轻松地笑起来,“当然可以,宁儿要几匹都有!”
能开口跟他讨要东西,当是不生他的气。
秦宁之望着父亲纵容宠溺的笑脸,一颗心撕扯着钝痛。
上一世,她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想起父亲的脸,想起父亲对她小心翼翼的好,想起父亲对她无条件的包容,心底的愧疚就如排山倒海般地朝她袭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从来没有让父亲省过心,还总是冷言冷语惹父亲伤心难过,父亲死了,她后悔极了,跪在父亲的屋子里哭了几天几夜,可是父亲始终都没有再回来,她也始终没有办法弥补自己年少无知的荒唐。
后来,母亲也死了,她绝望的人生也就此开始。
父亲的死就像是牵扯着她命运的一根线,断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天塌地陷。
上一世她拼了命想找寻害死父亲的凶手,可前方如同茫茫白雾,叫人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直到死的那一刻,心里最悔最恨的还是没能亲手替父亲讨回公道,没有回报父亲对她十几年来的疼爱与呵护。
现在,她又活过来了,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又怎么还能重蹈覆辙,让自己在怨恨懊悔中度日?
“我只要一匹,白色的,不过父亲要亲自帮我挑选哦!”秦宁之敛下心底的苦涩,俏皮地作答。
秦寅又惊又喜。
方氏也有些诧异。
那边文哥儿更是转过头来,巴巴地盯着秦寅,“我也有吗?”
“当然,文哥儿可以跟着姐姐学骑马。”有她带着,祖母只会觉得是她顽劣带坏了弟弟,却不会认为是母亲或父亲要让二房唯一的嫡子违背祖训,也就不会太生气。
文哥儿闻言,欢喜地叫起来,“哇!我也要有小马了!”
有姐姐在,他要学骑马就不会显得突兀,祖母也只会觉得是姐姐不对,不会讨厌他的。
他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凶悍的姐姐也不是坏事儿,至少二姐姐那般知书达礼的人肯定不会陪他学骑射的。
秦寅看他们姐弟突然要好起来,眉梢眼底也满是舒展的笑意。
方氏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一直是翘着的。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样子,好像叫这腊月冰雪天都温暖了几分。
秦宁之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感受过这份温暖了,她甚是怀念,也发誓一定要牢牢握住。
秦寅抱着文哥儿携方氏母女回了墨香居。
方氏早派人准备好了暖身子的桂圆姜茶。
几人就着白釉绘缠枝莲叶的茶盅喝了几口姜茶,又吃了几块糕点,方氏便让秦宁之带文哥儿下去读书了。
秦宁之有些舍不得这份亲近温暖,可也知道母亲是有事要找父亲商谈,只好点点头,将不情不愿的文哥儿带了下去。
“宁儿怎么变了?”秦寅望着秦宁之消失的身影,同方氏说笑:“方才我瞧见文哥儿往她身上擦手印子,还以为她会一巴掌招呼下去,吓得我赶紧把文哥儿拉过来,结果她竟没反应。”
方氏听他的话皱眉,“你这话像是盼望着宁之一巴掌招呼下去似的。”
秦寅摸摸鼻子,讪笑道:“宁儿的性子像极了我,小时候我也是吃不得亏的,她这一下子转了性子,我是怕她被你给拘坏了!”
他记得上次回府的时候,宁儿因为和书闲郡主一行人放火烧了别人家的宅子被母亲责罚,小小的人儿跪在那里怎么也不肯认错,说自己是打抱不平,把母亲气得不轻,罚她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连他求情都没用。
墨云也就哭了一天一夜,一边哭还一边发狠说再也不能由着宁儿的性子胡来了,哪天真触怒了王法,他们谁也兜不住,还要他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宫里放出来的教养嬷嬷,是下了狠心要拘一拘宁儿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是怕他不在这阵子,宁儿真被墨云给拘坏了。
“哪能啊,才跟文哥儿闹着掉到湖里头去,差点命都没了!你还护着她!”方氏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却忘了自己才是护得最厉害的那个。
秦寅也不跟她辩解,嘿嘿一笑,“我过一会儿就要走了,你真要冷着张脸对我啊!”
方氏急了,“怎么刚回来就要走了?”
往常每次回来也能住上四五日。
秦寅烦闷地摆摆手,“宫里那事查不清,又有几位贵人病了,八皇子小小年纪被吓傻了,皇上放了狠话说十日内再查不出锦衣卫也休想要有命在。”
他话说得轻松,方氏却听得心惊肉跳,“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与铖王有关。”秦寅压低了声音,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铖王?
方氏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
“那你们怎么办?”事关铖王,方氏一个内宅妇人也知道这事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
“韩大人会有办法。”秦寅不愿多谈。
韩大人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秦寅的顶头上司,也是对秦寅有知遇之恩的人。
他深受皇上的器重和信任。
有他在,秦寅倒是的确不用太担心。
方氏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砰砰直跳。
伴君如伴虎,这泼天的富贵下伴随的谁说不是森森白骨、万丈深渊?
她端起茶盏喝了杯茶压下心里头的恐惧,才重新开口对秦寅道:“三弟出了事,要劳烦你去查一查。”
秦宁之看着有些心疼,青芽虽然不着调,可到死也是护着她的。
想到这儿便宽慰道:“我跟青瑶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在屋外守着我放心些。”
青芽脸上又重新洋溢出笑脸,忙点点头,欢快地出了屋子。
秦宁之失笑。
看来她得尽快把青芽培养起来才对。
青芽其实挺伶俐的,又衷心,调教好了绝对是她得力的帮手。
等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秦宁之才示意青瑶,“说吧!”
青瑶也不废话,直奔主题,“可疑的人并没有看到,可是看到了陪嫁去了韩府的王贵家的,她看上去神色匆匆的,奴婢想上前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注意。”
王贵家的?大姐姐的人?
她来干什么?
秦宁之眯了眯眼眸,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玉嬷嬷这边也回了荣寿堂。
她是奉老太太之命去查看情况的,此刻自然要来回禀。
她进屋的时候秦老太太正斜倚在铺了厚厚羊绒毯的软榻上凝神看书,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口中也念念有词,很是认真。
玉嬷嬷瞄了眼封面,是《中庸》。
她笑了笑,用力咳嗽了一声,秦老太太才从书里的世界回到现实中来。
“玉娘,你回来啦。”秦老太太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书。
玉嬷嬷笑着上前,揶揄道:“又是新买的话本?讲的什么呀您看得那么入神。”
原来那《中庸》的书皮下面竟然是一本话本册子。
秦老太太立刻来了兴致,也不尴尬了,炯炯有神道:“讲的是一个女子替父兄从军成为一代大将军的故事,皇帝喜欢她,却以为她是个男儿身,迟迟不敢表露心意……”
秦老太太不仅喜欢看这些痴男怨女的话本故事,还喜欢说给别人听,只是她平素在人前都是一副正经威严的模样,知道她“真面目”的也就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人,玉嬷嬷自然是头一个,所以秦老太太看了什么故事都会和玉嬷嬷分享。
玉嬷嬷其实不大爱这些一听就假的要命的故事,生活哪有话本里描写的那么美好,就说这替父从军还成了大将军,可能么?太不现实!
不过她是个好仆人,主子要讲,她就会认真去听。
直到老太太讲道:“后面就没看了,也不知道婉娘最后怎么样了,有没有跟皇上在一起。”
玉嬷嬷才笑着回应,“人各有命吧,奴婢倒是觉得进了后宫不如在外当个大将军自在。”
“那对她一个女人也太辛苦了些。”秦老太太怅然道。
她是想起了早逝的秦老太爷,没有男人依靠的女人,要想撑起一片天,不容易啊!
玉嬷嬷一眼就知道秦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为避免她伤心,忙转移话题道:“不过这位婉娘倒是有些像咱们四姑娘。”
秦老太太一怔,随即莞尔。
可不是么,都是胆大妄为的性子,婉娘敢替父兄从军,这事轮到四丫头,她未必不敢。
“说起来,佩儿那边怎么样?”想到秦宁之,自然就想到了她胆大妄为要替秦佩之看病的事。
进了正题,玉嬷嬷也收起轻松之态,恭谨道:“大太太同意让四姑娘治病了。”
“什么?”秦老太太被吓了一跳,表情跟当时陈氏宣布这件事时众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玉嬷嬷颔首,“千真万确,四姑娘好像的确有些本事。”
玉嬷嬷将秦宁之如何用一番话将众人唬得一愣一愣,从完全不信任到肯让她进屋去试一试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