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见惯了许展梦的假面具，还吃了上辈子那些惨痛的教训，蒋青妍或许也会觉得，许展梦说这话都是出于真心。

但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俩就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蒋青妍淡淡开口，“不用了，我跟我闺女一起吃。”

许展梦立马看向常悦，“小悦，大娘请你下馆子，好不好？”

常悦看了一眼蒋青妍，声音不大不小，“大娘，你还欠我妈不少钱，最好还是省着点。”

蒋青妍是真想给闺女竖个大拇指，这怼得漂亮。

许展梦没想到一向闷棍都打不出屁的常悦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气得有些颤抖。

“常悦，你就是跟长辈这么说话的？”

蒋青妍立马出言维护，“我闺女是好心提醒，怎么，你忘了你欠我一笔巨款吗，别玩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套。”

说完，也不管许展梦是什么脸色，带着女儿就下楼了。

母女俩来到食堂，绿豆汤的窗口排上了队。

常悦自告奋勇，“妈，我去排绿豆汤。”

闺女都分工好了，蒋青妍自然乐得清闲，“那好，妈妈去打菜，你先看看想吃什么。”

常悦选好菜之后就去排队了，旁边有人问：“青妍，那是你闺女吧？”

“对。”蒋青妍笑笑，“考完试，来找我，还给我买了中暑药呢。”

“可真懂事。”那人露出羡慕的神情。

这会儿另外一个人开口了，“你那侄子侄女呢，三个孩子不是一个学校吗，没跟着一起过来？”

以往来找蒋青妍，都是三姐弟。

蒋青妍的笑意淡了些，“侄子侄女有亲妈，我这个二妈做得再好也不如亲的，所以啊，还是要把关心都放在我自己闺女身上。”

“你这样就对了，要我说啊，什么都不如自己亲生的。”

这句话可是说到了蒋青妍的心坎里，是啊，外人都能一眼看透的东西，怎么上辈子的自己就一点也想不通呢。

说话间，常悦已经端着两碗绿豆汤走了过来。

她端着铁盘，步子很稳，不像同龄的小女孩那么叽叽喳喳，乱跑乱跳，十分沉静，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

踏实。

就连蒋青妍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觉得闺女身上那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气质，特别珍贵。

也很值得自己学习。

“妈，你这碗凉一些，喝了肯定解暑。”常悦把左边的一碗放在蒋青妍面前。

蒋青妍拿起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开来，还有淡淡的甜味，实在是解暑。

常悦用筷子指着鸡腿，“妈，我刚才没要这个啊。”

“妈给你加的，补营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吃得好吃得饱，知道吗？”

“好。”常悦夹起鸡腿，咬了很大一口。

不得不说，这鸡腿卤得真香，服装厂的食堂种类多，做出来的菜也好吃。

当然，还有好喝的绿豆汤，常悦觉得，这一餐午饭很珍贵。

因为只有她跟妈妈，没有常语和常续根，妈妈的眼神都在她身上，特别好。

“小悦，等会儿吃完饭，你就在厂里陪妈妈怎么样？晚上咱们一起回去。”

听了蒋青妍的话，常悦点头，“好，妈妈。”

她也不想回家面对常语跟常续根，还有奶奶。

能跟妈妈一起待在厂里也舒坦些。

看着女儿的笑脸，蒋青妍觉得这真是钱换不来的东西。

她一定要好好守护住女儿的笑容。

母女俩吃完回到工作间，苏小恩正拿着熨斗烫布。

见到蒋青妍回来了，苏小恩手里的活儿没停，“青妍姐，你回来了。”

“嗯。”蒋青妍摸着女儿的头，“来，这是小恩姐姐。”

常悦立马脆生生地开口，“小恩姐姐好，我叫常悦。”

“小悦，你好呀。”苏小恩笑着跟小姑娘打招呼。

“你午饭吃了吗？”蒋青妍关心道，刚才苏小恩出去取布料，这会儿应该在吃午饭才对。

这姑娘干起活儿来废寝忘食，跟自己有得一拼，经常时间过了都不记得吃饭。

苏小恩眨眨眼，“没呢，布料拿回来我就开始熨，把这事儿忘了。”

蒋青妍从苏小恩手里接过熨斗，“你先去吃饭，吃完再回来干活也不迟。”

苏小恩摸了摸脖子，“那...我先去吃饭了。”

“快去快去。”蒋青妍往外赶她。

“小恩姐姐，食堂的绿豆汤很好喝，特别解暑。”常悦不忘补充一句。

苏小恩点了点头，“那我可得快点去，等会儿估计只有汤没有绿豆了。”

苏小恩吃饭的速度很快，不过二十分钟，又重新回到工作间。

“小恩，我去趟后勤部，你继续干活。”蒋青妍把熨好的布料在桌上铺平，“按照图纸剪出来，图纸放在...”

苏小恩走到一张桌子前，熟练地找出图纸，“青妍姐，是这个吧？”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

蒋青妍有些心虚，虽然外人看来她只是因为中暑短暂离开了一下午，但确确实实她已经离开这个岗位有三十多年了。

今天回来，都觉得有些手生，干活都比平时慢了一些，生怕哪个地方弄错了。

蒋青妍叮嘱常悦，“小悦，你在这里跟小恩姐姐待着，不能妨碍姐姐工作，知道吗？”

“嗯，妈妈我会乖乖的，站在旁边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蒋青妍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头，才离开工作间。

蒋青妍去后勤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求厂里把许展梦住单人宿舍的资格取消。

当初宿舍申请，是蒋青妍帮许展梦争取的，厂里的多人宿舍绰绰有余，但单人宿舍却是十分紧俏，甚至可以说是抢手。

后勤部主任之前受过蒋青妍帮助，但为了万无一失，蒋青妍也是给了些好处的。

所以才能申请下来。

这间宿舍回收后，蒋青妍是要自己住的。

与此同时，整理好心情的许展梦，又一次来到了工作间。

看见门虚掩着，她想都不想就推开，结果发现里面只有苏小恩和常悦。

许展梦皱眉，“小悦，你怎么还没回家？”

常悦站得笔直，整个人就像一棵小青松一样，她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大娘，我能在这里，当然是经过我妈妈同意的。”

苏小恩见许展梦来者不善，怕她欺负孩子，开口转移话题道：“梦姐，青妍姐出去了，你是来拿东西的吧，东西就在那边桌子上。”

许展梦却没动，而是用阴冷的眼神盯着苏小恩，“苏小恩，你是不是以为，蒋青妍选你当助理，你就能踩在我头上了？”


常语认为，自己有必要给二爸支个招。

“二爸，你别觉得我年纪小，我马上也是初中生了。”常语一板一眼开口，“现在二妈生气了，你得哄她，怎么都得让她回来，不然如果二妈要跟你离婚，你怎么办？”

“离婚？”常振刚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她敢！”

常语无奈地叹口气，“二妈这样的情况，我们班同学也遇到过，但是他妈妈更狠，直接跑回娘家，再也没回来了。”

提起娘家，常振刚一下子放心起来，“娘家你二妈回不去的。”

蒋青妍的娘家什么情况，常语这小丫头可能不知道，但常振刚可是一清二楚。

这娘家不仅帮不到蒋青妍，还总是琢磨着在蒋青妍这里捞好处，两个人刚结婚那会儿，蒋青妍帮娘家办事儿，常振刚跟她义正言辞地谈了一回，再加上赵白花的一顿分析洗脑，蒋青妍几乎跟娘家那头断了联系。

蒋青妍的娘家也很势利眼，见借不到蒋青妍的力，也是翻脸不认人。

如果说关系，蒋青妍跟娘家的关系那才叫一个僵呢。

也正因如此，常振刚笃定，蒋青妍就算是走投无路了，也绝对不可能回娘家去。

就算蒋青妍想要回，她娘家那头都不一定给开门。

常语也听许展梦说过那么一嘴，知道二妈娘家跟自己姥姥家也差不多，都是虎狼窝。

当时亲妈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常语年纪虽小，但也看得清楚。

但回不去娘家，不代表二妈就会回到常家。

“二爸，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去找二妈一趟。”

“你？”常振刚难以置信，“你一个小丫头去干嘛，能有用？”

常语咽了咽口水，“我肯定不能空手去，二爸，你帮我买点东西，我提着过去看二妈。”

常振刚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行了，这么晚你先回去睡觉吧，这事儿二爸再考虑一下。”

没被拒绝，常语就觉得有戏，她立马起身，“二爸，那我等你好消息。”

常振刚看着小屋的门关上，摇了摇头。

一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

但是常语有句话说的对，再这么跟蒋青妍干架，对他和这个家都没什么益处。

虽然蒋青妍说了会交家用，也不在家里住了，能省下两口人的钱。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剩下那些钱，蒋青妍岂不是都揣进兜里了，自己能捞着什么好处？

可能还真是得哄哄蒋青妍，让她回来，才是上上策。

样衣评比的日子就是星期二，李梅早早就来了，作为厂里头号的设计师，她坐拥一间最大的办公室。

办公室一分为二，外面三分之一是接待人和办公的地方，剩下的三分之二是李梅专用的工作间。

李梅手下有两个助理，一男一女，男助理叫叶谦，女助理叫吴沁，这也是厂里独一份的待遇了。

李梅给自己泡了杯凉茶，坐下没多久，叶谦就到了。

“李老师，你来这么早啊？”叶谦手里提着李梅最爱吃的那家小笼包，“我顺路买的。”

李梅接过，笑着道：“你家又不在那个方向，我看你是特意去买的。”

被李梅戳破，叶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李老师，今天工作量很大，你也得吃饱了再干活啊。”

“说的是啊，你早餐吃了没？”

“我吃过了。”

叶谦话音刚落，吴沁就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

“李老师，谦哥，早啊。”吴沁把保温桶放在李梅桌上。


这会儿众人才看到，孙晓霞的两个防尘袋里，竟然装着四条连衣裙。

孙晓霞把李梅工作间的另外两个塑料模特搬过来，把连衣裙套上去。

“这、这不是刚才青妍姐的那两件...”叶谦小声开口，但工作间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吴沁这会儿也震惊了，拍了一下叶谦，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梅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脸上顿时没了笑模样，她满脸严肃，看向蒋青妍，“这是怎么一回事？”

蒋青妍抿着唇，刚想开口，就听见孙晓霞说话了。

“梅姐，这不是良性竞争吗。”孙晓霞语气里带着一些得意，“青妍呢不拘小节，跟我分享了你的设计图，还让我提了意见。”

她伸手去摸蒋青妍做的嫩绿色连衣裙样衣，“就这件，本来她打算用棉布料的，但我觉得的确良更好些，就给她推荐了，果然做出来效果还是可以的。”

“青妍，晓霞说的都是实话吗？”李梅皱眉，看着蒋青妍。

设计图为什么分别给两位打版师，自然是为了呈现更好的效果。

再者说，设计图给到两个人手里之前，李梅再三强调，是需要保密的。

这点蒋青妍不可能不知道。

但蒋青妍性格谨慎也是出了名的，因此李梅不觉得，没有蒋青妍的许可，孙晓霞能拿到那两张设计图。

甚至制作出了相差无几的样衣。

“李老师，不是这样的，这个设计图许展梦之前接触过！”

苏小恩有些着急，开口替蒋青妍辩解。

“我在问蒋青妍，你作为助理还没有说话的份儿！”李梅有些生气。

蒋青妍冲苏小恩摇了摇头，苏小恩垂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梅姐，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我这边出了差错，我没有把设计图严格保密，这一点我向你道歉。”

蒋青妍声音沉稳，“样衣评比是良性竞争，既然孙晓霞已经做出了相似的样衣，梅姐，不如你先看看，如果她做出的真的比我的好，我愿意认输。”

李梅看了蒋青妍几秒，“你真的不打算再解释些什么？”

刚才苏小恩的话李梅听进耳朵里了，回想起来，当时来取设计图的，是许展梦。

再加上最近厂里的这些风波，李梅觉得这事儿跟许展梦脱不开关系。

“到底是我失职，我要负一定责任。”蒋青妍的语气不卑不亢，“但样衣评比的事情不能耽误。”

蒋青妍并不是不记得孙晓霞手里的那两张设计图是什么样，上辈子她清楚地看到了设计图和样衣。

但蒋青妍从没想过用这样的投机取巧去挤兑孙晓霞。

赢也要赢得堂堂正正，况且这样的行为，终究令人不齿。

“好，那我就看看孙晓霞的。”

其实缓过神来，李梅对于孙晓霞这样又争又抢的行为，也是颇有微词。

但最终她追求的，还是能让她满意的样衣。

所以李梅也不会因为孙晓霞使手段，而调高评判标准。

同样的设计图，差不多的样衣，当然是用衣服的本质说话。

李梅仔细看过样衣后，发觉在布料上，孙晓霞的这两条连衣裙都用了棉布。

“晓霞，你刚才说给青妍推荐了的确良，但你这两条，用的可都是棉布。”

似乎早料到李梅会有这样的疑问，孙晓霞笑了。

“梅姐，虽然现在的确良流行起来，但说到透气和舒适度，还是棉布穿着最舒服啊，别管是什么年龄层，对于布料的感触，肯定都是以舒适为第一评判标准的。”


常振刚皱起眉，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罐头本来就是大嫂买来的，你跟小悦都吃过了，给小根和小语吃点怎么了？”

“哎哟，这么慈父呢？”蒋青妍轻嗤一声，“那怎么不见你孝顺一下你爸妈啊，就差把罐头瓶子嚼了，也没叫那老两口吃上一块啊。”

常语见状，立马站起来，怯生生开口，“二妈，你别生二爸的气，我跟弟弟就是想尝尝味道，一不小心吃光了...”

她扬起一个笑脸，语气也变得有些黏糊，“二妈，等我长大赚钱，给你买好多罐头。”

蒋青妍打量着常语，要不怎么说这感觉似曾相识呢，简直就是一个小学生版本的许展梦，那个语气都拿捏了。

真不愧是茶艺大师的预备役。

许展梦真是‘教女有方’。

蒋青妍看向常语，“你这个空头支票，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收，但你妈可是实实在在欠了我的钱，现在还多出一个罐头，我找她要就行了，问题不大。”

常振刚还在品蒋青妍刚才那句话里的提到的慈父，不知道是在阴阳怪气，还是蒋青妍真的看出了些什么。

明明从前的蒋青妍不是这样的。

怎么今天晕倒起来后，完全性情大变了？

常续根不吭声，只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

刚才饭桌上，他明确听到二妈说了，罐头是她的，别人不能吃。

但是现在他们三个人却罐头吃完了，这其中，自己吃得最多。

这要是追究责任，他可是担大头的。

常语有些着急，“二妈，罐头是我妈带过来给你的不假，可是你以前都会先分给我和弟弟，现在就因为妈妈欠你钱，难道你就不喜欢我们了吗？”

蒋青妍这会儿倒是有些佩服常语了，这么大点小丫头就学会道德绑架，看起来师承许展梦学的不是边角料，都是过硬的茶艺功夫。

她思索片刻，点了下头，“确实，你们两个这么资质平庸的孩子，不值得我花心思，以前就当喂了狗，现在不打算喂了。”

这么直接的话，就像是戒尺打在身上，常语的眼中顿时噙满了泪花，看起来十分可怜。

常振刚对常语和常续根开口，“进屋去，我跟你们二妈有话要说。”

常语站在原地不动，倔强地看着蒋青妍，蒋青妍跟她对视，眼中满满都是冷漠。

常续根拉了一把常语，“进去吧，在这里添乱干嘛。”

常语这才跟在弟弟身后进了屋，把门摔得震天响。

常振刚怒视着蒋青妍，“蒋青妍，我怎么看不懂你了，你到底想干嘛？闹够了没有？”

“常振刚，这个家里最没资格质问我的就是你。”蒋青妍语气冷淡，“我今天累了，不跟你多废话，等之后咱们还有账要算。”

常振刚听了这话，火噌的一下上来了，想要开口理论，脑海中却浮现刚才许展梦说的话。

对，现在不能冲动，不是跟蒋青妍硬碰硬的时候。

明天要选助理，现在惹恼了蒋青妍没好处。

这关系着许展梦的前途，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想到这里，常振刚语气软下来，“好，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还得我照顾你。”

听到这话，蒋青妍被恶心得差点一脚踹过去。

她心里清楚，常振刚会这样，是因为明天至关重要。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惹自己。

但是这对贱男渣女怎么就这么想当然呢，今天都闹成这样，难不成明天她还会选许展梦当助理？

真是做春秋大梦。

当然，明天许展梦不会只有当不上助理这一件事不如意。

第二天一早，蒋青妍带着闺女去早餐店饱餐一顿，之后亲自把常悦送去了学校。

“妈，今天考试，估计中午就结束了。”

怕母亲不知道，常悦特意说了一下今天的安排。

蒋青妍确实不清楚，她摸了摸女儿的头，“那考完了，你来厂里找妈妈，好不好？”

常悦点头，“好。”

接着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去厂里找过蒋青妍了，过去的话通常也是三姐弟一起，蒋青妍说带他们下馆子。

下馆子的时候，蒋青妍的注意力也都在常语和常续根身上。

而现在，妈妈的眼中都是自己，常悦虽然没有说出口，她不爱表露自己的情绪，但心里却是非常欢喜的。

蒋青妍来到厂里，先去了一趟人事部。

人事部主任叫马凤飞，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一头卷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平日里她工作起来也是一丝不苟的，很是雷厉风行。

蒋青妍还没开口，马凤飞先说话了。

“青妍啊，听说你昨天中暑晕倒了，现在好些了吧？”

蒋青妍露出个笑，“马主任，我也正想找你说这事儿，昨天事发突然，我来你这儿补个假。”

“哎哟，你不说我也帮你记上了，特殊情况肯定要通融的。”

马凤飞说着把考勤表递过来，蒋青妍看到自己那一行，昨天的日期格子里头画着斜杠，表示出勤的意思。

她扫了一眼，许展梦也画着斜杠。

“谢谢马主任。”蒋青妍把考勤表递回去，装作无意地问了句，“许展梦昨天送我回家，之后有没有过来上班啊？”

马凤飞抬眸，“也是巧了，刚才许展梦来找我，说昨天把你送回去照顾你来着，我想着你们俩一向形影不离的，这不，我也给她特事特办了。”

蒋青妍眯了眯眼，都是她一贯什么事儿都带着许展梦，这才给了茶艺大师钻空子的机会。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马主任，不瞒你说，昨天我的情况，本来送到医务室就可以，但是我大嫂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就那么把我送回家了，我睡了挺久的，醒过来她人也不在...”

听到这话，马凤飞皱眉，这跟刚才许展梦过来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立马严肃道：“看起来你大嫂是借着你生病的事儿，消极怠工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如实填写考勤表。”

蒋青妍立马附和，“马主任，虽然许展梦是我大嫂，但是我也得实话实说，不能因为我们有亲戚关系就偏袒她。”

她看了一眼挂钟，笑意盈盈，“对了，马主任，我今天要选助理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帮我登记一下。”

马凤飞合上考勤本，“提起助理这事儿，刚才许展梦过来的时候说了，让我帮她登记，但我说得你本人亲自过来，青妍，你是打算选她吗？”


饼干桶从孙晓霞手上到了许展梦的右手，孙晓霞把包往上提了提，这才敲响了门。

门打开了，刘敏见到是孙晓霞，赶紧接过东西，“这不是孙师傅吗，艺菲啊，你领导来看你了！”

孙晓霞走进里屋，看见靠在床上的齐艺菲，语气里带着关心，“艺菲啊，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齐艺菲有些局促，“霞姐，我好多了。”

许展梦跟着进来，齐艺菲看见她，笑容淡了几分。

上次蒋青妍的话就像是一根刺，虽然不明显，不过扎进皮肤里还是时不时让齐艺菲觉得刺痛。

她是跟许展梦一起去领东西时候出的事儿，诚然，她确实脚下没踩稳，但如果不是许展梦催促，也许这件事不会发生。

而且没了自己，许展梦当孙晓霞助理的事情，那是顺理成章啊。

齐艺菲也不得不阴谋论一番。

许展梦是个很敏锐的人，哪儿能不知道齐艺菲是对自己有疙瘩，连忙走到床边，眼圈微红。

“艺菲啊，看你这样，梦姐是真难受啊，如果我当时能接住你，说不准你就不会受这种罪了。”

许展梦边说，边用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去握齐艺菲的手，“你别怪姐啊，姐当时也吓到了。”

没想到许展梦这么自责，齐艺菲心里的埋怨顿时消散大半，她看着许展梦手上的纱布，“梦姐，你这是咋弄的？”

许展梦摇摇头，做出一副身残志坚的样子，“没大碍，就是那天扭到的，不是什么大事儿，养养就好了。”

这会儿，换做齐艺菲有些愧疚了，“梦姐，那种情况你避开是对的，不然就是咱们两个一起进医院了。”

许展梦吸吸鼻子，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唉，你这说的哪里话，姐这些天都没睡一个好觉，也没脸来见你...”

孙晓霞看着这两个人姐妹情深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看许展梦支支吾吾，还以为是不想来看齐艺菲。

现在看来，许展梦是因为愧疚，才不敢来看齐艺菲的。

而且许展梦也没再提主动起过助理的事情，她通知许展梦选助理暂缓，许展梦的态度也算得上诚恳。

实话说孙晓霞没把齐艺菲这件事儿当回事儿，也不是三岁小孩，下个楼梯还能摔下去，这人要真摔出个好歹，自己也跟着吃瓜落。

得给厂里造成多大的恶劣影响啊！

但最近不太顺，她思前想后，可能还是得象征性关心一下齐艺菲。

不然孙晓霞也怕一直走背字，持续倒霉下去。

所以她才想带着许展梦过来。

谁成想，许展梦跟齐艺菲，俩人都哭了。

罢了，反正走过场也走了，孙晓霞现在觉得胸中的郁闷稍微散去了一些。

刘敏一定要留两个人吃晚饭，但孙晓霞借口还要加班，带着许展梦离开了。

走到楼下，孙晓霞才开口，“你也别太自责了，齐艺菲自己不小心，没牵连到你算不错了。”

如果真是俩人叠罗汉那么摔下去，孙晓霞想想都觉得背后发凉。

那她是真得请个大师算算了。

许展梦声音闷闷的，“嗯，霞姐，我知道。”

孙晓霞顿了顿，轻轻拍了许展梦的后背一下，“行了，该认真工作就工作，现在风头慢慢过去了，助理的事情一切好说。”

听到这话，许展梦强压住上扬的嘴角，点了点头。

没想到今天演得还真是成功，齐艺菲那个蠢货，完全被自己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