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心雨这一去，半个月没有回江城。

期间小张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一听到苏明宇的名字，便被她打断，并严厉警告：以后不要在踏踏面前提这个人！

至于小张手里的离婚证，她只给两个字。

“扔了！”

自此，小张再也没有多言，只是心中偶尔哀叹！

蒋主任向来说一不二，她是见识过的。

而且，苏明宇也给他发过一条信息。

小张，不要多说什么，放过我，也是放过她。

江源县。

苏明宇已经在床上躺了五天了。

那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再承受，吗啡片也从之前的两片变成了变成了五片。

肝癌晚期，似乎到了最后阶段。

苏明宇的食物已经变成了流食，今早上他甚至一口没吃。

身体每况愈下，枯瘦如柴。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朝阳，他想到了母亲......

“妈，我和心雨不可能好好的了，对不起......”

“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眼眶湿润，但却没有泪水落下。

刘主任和他通过几次电话，再三劝说让他回江城接受治疗，都被他拒绝了。

始终逃不过一死，他不想折腾了，留在江源县，挺好！

这一天，他依旧滴水未进，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窗外。

阳光落在手上，还好，他还能感觉到温暖。

电话铃声响起，是刘主任。

苏明宇艰难的挪动身体，将近挣扎了数十秒，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接起。

他累的长喘了一口气。

“小苏，好消息，好消息！”

苏明宇还没来得及说话，刘主任激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从院长那里听说，医研小组研制配方了一款抗癌特效药！今早上刚出来的！他们正在寻找癌症试验志愿者。小苏，我给你报了名。”

“你不要拒绝！小苏，你才二十九岁，你的人生还有几十年。只要有一线希望，你就不能放弃！”

刘主任声音恳切，温暖了苏明宇冰凉的心。

他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爱。

“明宇，你一定要好好的......”

母亲深沉的嘱咐犹在耳边响起，拒绝的话苏明宇再也无法说出口。

江源县医院安排了医护车，将苏明宇送至了江城。

第一医院很快接手了他，第一时间做好了一切准备。

苏明宇原本茂密的黑发，被剃了精光。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早已没有了半点生机。

刘主任和诸位同事纷纷宽慰，无一不是声音哽咽。

“刘主任，我没事，心态很好。”

苏明宇努力扯出笑容：“我本是将死之人，若是成功了，我获得一线生机。”

“若是失败了，也没关系，就当是我为医学界贡献了一点绵薄之力......”

待到刘主任和同事都离开去帮忙准备手术时，他从包里掏出了日记本和笔，用尽最后力气，他缓缓写到：

3月1号，天气晴，心情很平静。今天是我肝癌晚期的147天，也是我和蒋心雨离婚的第16天，时间过的很快，我们都离婚16天了。

马上就要上手术台了，我仿佛感受到了死亡在靠近......

蒋心雨，虽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你，我很想再见你一面......

当年，在学校，你对我说，你很喜欢我乌黑的长发。如果你看到我现在这个光头的样子，会吓到吧！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应该是和张恺之在海城某个早餐店一起用餐吧。

蒋心雨，这辈子太短，但我从未后悔遇见你，你要好好的......再见了......

泪水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一片湿润。

不一会儿，苏明宇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周围一切都很熟悉，这不过这一次，他从站着的，变成了躺着的。

麻药入体，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手术室外，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蒋心雨！

“所有器材医药都准备好了吗？”蒋心雨问道，神色严肃。

“这次手术的重要性我不再强调，但是你们必须清楚，我不容许出任何一丁点差错！”

“蒋主任，你放心，都准备好了！”

“嗯。”

蒋心雨接过护士递来的手套，一丝不苟的戴在了自己手上。

她看了眼手术台上被绿布盖住的纤瘦身躯，心头没来由的一沉。

身旁的护士如往常一般报读病人信息。

“病人苏明宇，29岁，确认肝癌晚期四个月零25天......”

蒋心雨身体一颤。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高声质问，吓得护士一跳。

她以为自己报读错了，看着手中资料，正打算再次确认一遍，就看到蒋主任发疯似的冲向了手术台。

那是她数年来第一次见到蒋主任如此失控！

蒋心雨来到手术台旁，伸手打开头顶上的手术灯，苏明宇瘦骨嶙峋的脸落入了眼帘......




今天，是我检查出肝癌晚期的第一百二十天，我的日子，不知道还剩多久......

苏明宇合上日记。

今天是情人节，可已经十一点了，蒋心雨依旧没有回家。

打开电视，苏明宇一遍遍看着当年他和蒋心雨结婚时的视频录像。

“明宇，你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一定要好好对待，不能辜负人家。”

看着屏幕中母亲循循教导的模样，苏明宇鼻尖翻上酸涩之意。

五年前，母亲检查出癌症晚期，怕他分心，就一直瞒着他。

直到去世那一晚，他接到姐姐和姐夫的电话，火速赶回家时，却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只有一段提前录好的影响。

“明宇，妈等不到你了，你别自责，妈不怪你，只要你以后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画面结束，苏明宇拿起红酒倒了一大杯，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门外传来汽车殷勤的轰鸣声，车灯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蒋心雨回来了。

苏明宇起身，关掉电视。

房门打开，苏明宇如同往常般走向她，替她拿好拖鞋，放好外套。

“回来了？要不要吃饭？”

蒋心雨扫了眼餐桌上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的饭菜，眉头微蹙。

“不用了，我不饿。”

说罢，她越过苏明宇，自顾自地走向浴室。

擦肩而过的瞬间，苏明宇闻到了她身上男士香水地味道。

尽管早就知道她和那个男人不清不楚，但此刻，他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涩。

叹了口气，苏明宇很快又释然。

“离婚的事，有空的话，我们再谈谈，如何？”

蒋心雨脚步一顿，转过头，神色淡漠。

“没什么好谈的，你要是不满意财产和分割，我可以再退让一步。”

听着她一副好似事不关己的语气，苏明宇的心再次狠狠一颤。

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为了离开他，她宁愿什么都不要是么？

恋爱五年，结婚四年。

从校园到职场，他们相互陪伴了九年。

可最后，还是要以离婚收场，甚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曾经的誓言，在九年的时间里，逐渐黯淡褪色。

“25号是我妈的忌日，我想让你陪我回去看看她，等忌日过了再离婚，你看行吗？”

提到母亲，苏明宇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悲痛，红了眼眶。

蒋心雨眸子微凝，接着用一种平淡至极的语气开口：“有必要吗？”

有必要吗......

苏明宇身体一颤，苦涩涌上心头。

一时间，诸多恳求说辞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哽住了呼吸！

他只是希望，只是希望能让母亲放心......

看着他带着哀伤的眼眸，蒋心雨眉心不由得蹙起。

“我19号要代表医院去海城做专业技术交流，为期一月！的确没空。”

“好，是要求太过分了！”

说完，苏明宇黯淡转身，走向了最里边的客房。

背过去的刹那，强烈的鼻酸感让他几乎崩溃。

以前，兄弟们常开玩笑说婚姻有七年之痒。

苏明宇本来不信的，现在却信了！

他的婚姻，就这样断在了第七年！

苏明宇反锁上房门，刚倒在床上，身体里便传来了熟悉的剧痛！

钻心蚀骨！

他几乎同一时间死死咬住手背，这才堵住喉咙里涌起来的痛呼，不被发现。

等到双手颤抖着打开床头柜时，他的额头上早已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

拿出抽屉里的吗啡片，他连忙打开，咽下了两颗。

片刻之后，剧痛散去。

苏明宇脱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目如死灰般绝望。




第二天清晨。

蒋心雨很早就出门了，没有任何动静。

苏明宇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他精心准备好早餐去敲门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早已没有她的身影。

看着摆在餐桌上的两双筷子，苏明宇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涩。

如今，自己想和她面对面一起吃顿饭，都成了奢望。

几番犹豫，他还是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你胃不好，记得吃早餐。

信息发出去很久，始终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苏明宇一遍又一遍的打开手机，然后关上。

那信息犹如石沉大海，没有荡起一丝波澜。

他拿起勺子，喝着碗里的小米粥，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胸口又有些疼，不如之前的猛烈，他咬着牙勉强还能承受。

从包里把药瓶翻了出来，他摇了摇，药瓶已经空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吃完了整整一盒药。

得再去一趟医院了。

苏明宇换好衣服出门，寒风呼啸中，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大衣。

看着身边过往车辆，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七年前的画面。

那时候，在4S店里，苏明宇给她买了自己喜欢的车型。

她很开心，抱着他，撒娇道：“现在有了车，我亲爱的老公再也不用日晒雨淋挤公交了！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送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去接你。”

那时候，他是真的幸福。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一切就慢慢改变了。

大部分时候，苏明宇都是独自坐公交上下班，从一个被爱包围着的男人，变成了刀枪不入的超人！

跟主任请了假，苏明宇前往第三医院。

之前会选择第三医院，没有去两人上班的第一医院，就是因为怕蒋心雨知道了担心。

坐上公交车，苏明宇看着窗外匆匆忙忙的人群，嘴角牵了牵，目光凝了神。

医院里，医生开好了药，苏明宇打开药瓶，把一整盒吗啡片都倒进了自己的维生素瓶子里。

“你这是做什么？”医生问。

“不想让家人担心！”

苏明宇脱口而出，随即一愣。

他和蒋心雨就要离婚，他哪里来的家人？

医生吸了口气，劝解道：“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的非常严重了！现在一天剧痛一次，频率高，并且还需要服下两颗药才能止痛，很危险的。在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瞒着家人了！”

苏明宇苦涩一笑。

“没事。”

医院的大厅里，他刚从电梯里出来，迎面便撞上了蒋心雨，还有站在她身边的张恺之！

那个爱用男士香水的初恋男友！

蒋心雨嚼着口香糖，两人应该是刚从外面吃完早餐回来。毕竟，用餐后嚼口香糖是蒋心雨的习惯！

想到家里的早餐，苏明宇心头没来由的一哽。

她早早地出门，就是为了陪张恺之一起吃早餐吗？真是用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他，蒋心雨有些诧异。

苏明宇抬头对上她的眸子，终究没忍下心中怒火，不满的反驳。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蒋心雨，你放心，我不是跟踪你来捉奸的！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来......”

话到最后，脑子混乱的他一时间并没有找出合适的借口！

他下意识抓紧了自己放药瓶的袋子，此时心中竟隐隐生出期待，期待她追问自己，发现自己病情，这样自己或许能得到她短暂的怜悯和关爱。

可蒋心雨冷漠的一句话，打破了他所有幻想！

“如此的话再好不过！反正你也从来不在乎我做什么！”

蒋心雨面无表情，此时电梯门打开，她率先走了进去。

一旁，张恺之倒是惊讶的看向苏明宇，刚要开口说什么，蒋心雨的声音跟着响起。

“恺之，进来，上去好好休息下，待会儿准备跟我进手术室！”

张恺之终究什么都没说，暗暗吸了口气，迈腿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苏明宇眼前。

他怔在原地，很久很久，站成了雕塑。

“好好休息下，待会儿准备跟我进手术室......”

这温柔体贴，完全区别于对自己的淡漠和冷酷。

苏明宇的心一寒再寒，以前他是她的御用左右手，每次进手术室前，她也会这样嘱咐他，好好休息会儿......

只不过，现在换人了！

终究是不爱了吧，所以当着他的面，杀人诛心！

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苏明宇仓惶跑出了医院。

出租车上，他掏出随身携带日记本。

迟疑了一下，他沙沙开始记录。

2月15日，癌症的第121天。

我在第三医院遇见了心雨和张恺之，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他们在一起，很般配。

我从不知道张恺之竟然在第三医院上班，我也不知道身为第一医院主任医师的心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时日不多了，她有了张恺之，我知道自己应该为她高兴的，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很难过。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心雨，我希望能看到你获得幸福。

从第三医院出来，苏明宇回家睡了一觉，下午才去第一医院报道。

那是他和蒋心雨上班的地方。

当年从医学院毕业，两人一起进入第一医院工作。

她医术精湛，很快便成了院内最出色的医生，而苏明宇一直跟在她身边做助理，帮她准备一切，攻克一个又一个的高难度手术。

两人还一度在医院传成了佳话，同事们都打趣他们，上阵夫妻兵。

可自从四个月前，他检查出肝癌晚期之后，便申请从一线手术台调离了出来，去了普通门诊。

他担心，自己会因为身体状况耽误蒋心雨。

可也就那个时候，他逐渐发现了蒋心雨的不对劲。

到后来，早出晚归。

再后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第一医院，主任的办公室内，苏明宇递上了离职书。

“小苏，你要辞职？”刘主任有些诧异。

“嗯。”

“为什么？你爱人不是也在医院上班吗？夫妻俩在一个单位，多好！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呢？”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人都瘦了一圈了，脸色也不太好看！小苏，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刘主任是一位四十大几的阿姨，平时对待小组内年轻的医生护士们，就像是母亲对待孩子一般，和蔼可亲。

面对他的关心，苏明宇鼻子猛然一酸。

连外人都能看出来他的不同，但是蒋心雨却仿佛跟瞎了一样。

或许她的眼没瞎，只是对自己的心瞎了！

“主任，谢谢你。”

深吸口气，他这才压下心中情绪。

“我就是不想在医院上班了，每天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枯燥乏味。”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我的理想是做一名画家，我想趁着还不算老，为自己活一回。”

苏明宇终究是撒了个谎，没有说出实情。

“你想好了？”刘主任问。

“嗯！”苏明宇点头，“想好了！你批准盖章吧！刘主任，以后要是还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他面带微笑，如沐春风，心中却一片冰凉。

他知道，没有以后了！

从门诊科室出来，苏明宇电话响了，是蒋心雨的助理小张打来的。

“喂，明宇哥，你今天来医院了吗？”

小张礼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来了。有什么事吗？”苏明宇问。

“是这样的，蒋主任中午给了我一份文件，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

文件？

一时间，苏明宇想不出她要给自己什么文件。

“我在门诊，你过来吧！”

挂掉电话，他坐在休息区等着小张。

不到几分钟，小张就从电梯里走了过来，苏明宇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招了招手。

“小张！”

“明宇哥！”

小张笑着走了过来，把文件袋递到他手中。

“蒋主任临时出差，你上午没过来，她没法亲自交给你。”

“她去海城了？”

苏明宇诧异。

“嗯嗯！中午一点的飞机，她没告诉你吗？”

小张微愣，意识到不对，又解释道：“蒋主任走的挺急的，都没来得及回家拿换洗衣服！明宇哥，你到时候给他寄点过去！”

她去了海城，对自己竟然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不是19号才去吗？怎么今天就走了？”

苏明宇忍不住问道，整整提前了四天。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妻子的消息，还要向外人打听。

“是第三医院那边安排的！”小张回答。

“好像是那边一同去交流的医生，因为私人原因要提前过去，蒋主任为了方便，所以决定一同前往！”

第三医院？！

想起今早上的事情，苏明宇脸色微变。

“第三医院那边过去的医生是不是叫张恺之？”

“对，是叫张恺之，张医生。”小张道。

这就对了！

这次前往做医学技术交流，整个江城就只去了蒋心雨和张恺之。

私人原因，呵呵......

是为了早点幽会吧！

不愿意陪他去看母亲，倒是花心思陪着情人。

胸口剧痛猛起，苏明宇连忙拿出药瓶倒了两颗塞进嘴里。

他双手颤抖着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着的，竟然是蒋心雨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蒋心雨知道苏明宇前往江源县支援的事，已经是三天之后。

刚和海城第一医院的医生们完成一次医药实验后，她难得有休息时间。

吃饭席间，有医生在谈论江源县的事情，说到了江城。

“蒋医生，要为你们江城第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点个赞，原本计划第二天早上出发，没想到自愿报名者很多，当天下午第一时间就发车赶往了江源县。”

有医生忍不住赞叹。

紧跟着，一张照片在医药研发小组群内上传。

照片中是一群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在人满为患的医院大厅，给病人检查服务。

本是不经意的点开，蒋心雨却猛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放大照片，尽管苏明宇带着口罩，全身武装，可仅仅是一个侧面，她也敢肯定，那就是他！

他竟然去了江源县！

关于江源县的事情，蒋心雨是知道一些的。

这病毒传染来的猛烈，而且传播速度之快，其中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最关键的是，苏明宇免疫力低于正常值百分之五十！

别说病毒，就连普通人感冒，和他同处室内，他无法抵御，分分钟被传染。

他去一线支援，无疑就是送命！

放下筷子，蒋心雨直接离开了饭桌。

走出包厢，她掏出手机，连忙找到苏明宇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她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

蒋心雨一阵恼火，他是故意的？

不接自己电话！不和自己商量，一声不吭就跑起江源县！

他到底要干什么？

蒋心雨联系医院工作人员，拿到确切名单，确认苏明宇在此次前往江源县的支援人员里后，第一时间买了回江城的机票。

凌晨一点半，蒋心雨下飞机抵达江城。

马不停蹄回到家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跟着开车赶往江源县。

江源县距离江城两百多公里，是一座山城。

没有高速，只有国道，盘山公路。

两百多公里，夜间行车，蒋心雨将近开了五个小时。

她抵达的江源县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蒋主任，你怎么来了？”

江城的护士认出了蒋心雨，不由得惊讶。

此时是清晨六点半，所有来支援的护士和医生都已经开始在照顾病人做常规检查了！

休息大厅里坐满了人，咳嗽声不断。

看到这个场景，蒋心雨眉心锁成了一团。

“苏明宇呢？他在哪里？”

“明宇哥去住院部了！在后面那栋楼。”

“好的，谢谢。”

蒋心雨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在住院部，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又瘦了很多，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苏明宇！”蒋心雨气愤的冲过去，拽了一把他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跟我商量了吗？！”

苏明宇正在给病人量体温，一股大力袭来，手中的体温枪“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耳边传来一阵怒斥声，他抬头，看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心中狠狠颤抖了一下，可他的脸上却是冷漠般的平静。

“你不在海城陪......”

你不在海城陪张恺之......

喉咙一哽，苏明宇到嘴边的话还是换了。

“你不在海城做医学研究，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个称谓，苏明宇刚喝下的一口粥，呛在了喉咙里。

他连忙捂着嘴，没有让自己咳出声来。

一杯水喝下，他对上小张为难的目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张面色苦楚，怔了许久，这才开口：“没事，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到海城了没有。”

“好的，你忙。拜拜。”

电话挂断，小张问，“明宇哥，你一定要这样吗？”

“嗯。”

下午，苏明宇带着签了字的离婚协议，还有两个结婚证去了民政局。

没有纠纷，双方同意。

不到十分钟时间，结婚证便换成了离婚证。

苏明宇并没有多看，直接放进了怀里。

回到医院，他拍下两个离婚证的照片。

再三犹豫，还是没有发给蒋心雨。

依旧是那个文件袋，他把离婚证装了进去，决定让小张交给她。

房产证，银行卡，他都一一装了进去。

所有财产他都已经过户好，现在他的名下，只有一张五万的存折。

五万，够了。

说不定这五万他还花不完......

现在，自己该去哪里呢？

病房里电视上，一条新闻吸引了苏明宇的注意。

“紧急新闻，今天上午十点，第一医院接到一名病人，检测出最新病毒感染。此病毒传播速度极快，目前第一医院已有上千人检测出血液为阳性......”

地址是地属江城的一个偏远小县城，人口不足五十万，交通不便，医疗教育等资源都十分匮乏。

“你们听说了吗，江源县已经向市里申请救助了。这次病毒肯定没那么简单。”

“江源县又穷又落后，如果真是最新病毒，以那里的医疗条件肯定没办法摆平，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应该又要上前线了！”

走廊里，几名护士也在讨论。

话音刚落，护士长就走了过来：“紧急通知，我们医院要派出护士五十人前去江源县支援，明早出发。大家先自愿报名。下班之前，领导会确定名单！”

听完这些话，苏明宇眼前一亮。

江源县，山清水秀，很好。

是一块风水宝地。

他没有片刻犹豫，找到了刘主任。

“刘主任，我的离职报告你交上去了吗？”苏明宇急切的问。

“没有。”刘主任恳切。

“小苏，你别怪我自作主张，你不离职，是可以享受医院优惠政策的，而且还能得到更好的医疗救助，我也为了你考虑，你别担心，好好配合治疗。”

“太好了！”苏明宇忍不住一脸激动。

“刘主任，我怎么会怪你，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

刘主任诧异。

不过，看到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的苏明宇展露出笑颜，她的心中很是安慰。

“刘主任，我要去江源县！”

“你说什么？”

“我要去江源县当志愿者！”

......

当天下午，人员到位。两辆大巴车从第一医院驶离，前往江源县。

坐在车上，苏明宇靠在窗边，中性笔划过日记本，沙沙作响。

2月16日，我坐上了前往江源县的大巴，母亲的老家就在江源县，我的外公外婆都葬在那里。我小时候去过，那里山清水秀，我很喜欢。

蒋心雨，要彻底跟你告别了。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没想到，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竟然是2月14日晚上，挺好的，还算特别，我们的相遇，在情人节划上句号，是不是也算的上是别样的浪漫？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想在人生的最后一页，划上浓墨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