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大三。

父母在开车送货的时候被一辆逆行的货车撞得车毁人亡。

十五岁的妹妹受不了父母去世的打击，心脏病发，急需做心脏搭桥的手术。

家里的积蓄根本不够担负妹妹的手术费用。

就在我绝望之际，陆母的人找到我。

“果然很像。”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妹妹支付手术和后续调养的费用。但是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她将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你照这个整个容，你和她已经很像了，调整得再像点就行。整完之后陪在我儿子身边，照顾好我儿子和我孙子，五年为期。五年之后我给你五百万，放你自由。”

“好”

我连忙应下，生怕她反悔。

“那行，这张照片留给你，这是我让律师草拟的协议，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

就这样，我从跟陆泽亡妻六分相像，微调之后像了八分。

脸恢复好后，陆母就把我带进了陆家，丢给了陆泽。

这几年，我始终牢记陆母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费尽心力照顾好陆泽和陆时璟。

就连陆泽醉酒后将我拖进他的卧室压在身下喊着“小雅”的时候也没有挣扎。

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签下协议的时候我就知道的。

可是真的好痛。




晚上，洗漱完，陆泽推开我的房间门。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到在床上，灼热的吻在我身上游移，室内的气温不断攀升，不知何时他裹在腰腹上的浴巾掉落在地。

山云雾浓，水融雨骤。

事罢，他将沉甸甸的套扔进垃圾桶，搂着我，语气懒散带着餍足“我和亦清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初。你这几天收拾一下搬到前面的别墅去，这里要留给亦清住。”

“等亦清生下孩子，我会跟她商量，让你也生一个。不管男女，到时候我都会给TA准备一份生活基金，要是长大后聪明能干的话，我再给2%的公司股份给TA。也不枉你跟了我那么久。”

“不用了，陆先生，我明天就要走了。”

“五年之约，要到期了。”

陆泽不悦地推开我，“江映初，不要在这里试探我。你不过就是个自己送上门来的西贝货，我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也宠了你那么些年了。不要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我是不可能会娶你的，懂？”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我认真道。

“哼，那你的脸怎么回事。”陆泽用力地扣住我的下颚，眼神里带着嘲讽和厌恶“特地去整了一张跟小雅一样的脸，让我妈把你塞到我身边，不就是对我和陆家图谋不轨麽！要不是找了一圈你整的最像小雅，你以为你能留道现在？”

下巴被捏得有些痛。

他从不收敛自己的力气。

“明天收拾好你的东西，给我滚到前面的别墅去住。别想耍什么花样。”陆泽败了心情，起身，拿着地上的浴巾随意一裹就摔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起身去浴室洗净一身黏腻。

这是我作为他的情人的最后一天了。

过了12点，我马上拿起手机给陆母发去消息。

“陆夫人，您好，

五年之约已到期，我明天会按照约定离开这里，也请您将协议的五百万薪资酬劳转进我的银行卡里，卡号如下。

祝您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拿到陆母给的五百万，我马不停蹄打车去机场。

我要回家！

回那个生我养我的小镇。

刚上车就接到陆泽打来的电话。

想着还没正式和他告别，我按下了接听。

“听我妈说你拿着五百万走了？”他语气嘲弄。

“是，这是我这五年服务的劳动所得，签过协议的。”

都结束雇佣关系了，我语气自然没有了以前的恭敬。

“江映初！”陆泽有些不悦，“听说今天小璟铲了你的花，生气了？不过你该不会以为你拿着钱走了，我就会放弃和陈家的联姻，去找你吧。别做白日梦了。”

“陆先生，我没有想过要再回去。”

我看着车窗外的城市急速后退，要离开了，我还没有好好逛过这个城市。

“五年前就是您母亲找到我，让我按照您亡妻的模样整容，待在您身边，照顾您和小少爷。定的期限就是五年。”

“现在不过是时间到了，我完成了我的工作，拿钱离开。仅此而已。”

其实还是短暂地心动过的。

在做过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好上不少。

不再对着我冷脸恶语相向。

回到家后，会让阿姨烧我喜欢的菜。

会温柔地牵过我的手，询问一天和陆时璟做了什么，他乖不乖，有没有闹我。

会在我给他熨烫第二天要穿的衬衫的时候从后面抱住我。

偶尔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束花，一个小蛋糕。

我也曾沦陷在他的温柔陷阱中，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赖。

直到他在一天午后递给我一幅画的时候，下意识喊的“小雅。”

像一记重拳，敲响了我。

我不过是个替身情人，仅此而已。

他所有的温柔和体贴，不过是下意识在照顾他曾经的妻子。

是我没有端正态度。

从那以后我就当自己是一个打工人，陆泽就是我的老板。

“你又在骗我。”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我没有骗您。具体情况您可以找您的母亲了解”

“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是不是！”

“你还想要什么？给你安排的那栋别墅写你名字行不行，以后每个月给你20万零花钱。这些够不够？”

在他眼里，我一直就是为了钱才千方百计来到他身边的。

虽然我确实是为了钱，但是那是为了他妈的钱。

我能想象到对面的陆泽一定是皱着眉头觉得麻烦。

毕竟以前都是他说一不二。

而今天，我已经忤逆他太多次了。

“陈小姐会照顾好你们的。”

“我就知道你是因为陈亦清。”他有一种，果不出我所料的自信。

“我说了，我不可能娶你。你能不能乖一点？除了婚姻和婚礼还有财产继承权不能给你，其他的我会尽量做到一视同仁。陈亦清有的也给你一份。别闹了，在我耐心告罄前，你最好适可而止。”

我能听出他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我也觉得心累。

“所以你想包养我，让我做你的小情人么？”

“但是我不做三，更不想做你的情人。”

“好了陆先生，感谢你这五年来的关照。”

“再见。”

再也不见。

我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想一屋二人三餐四季，平淡生活。

挂掉电话，把所有相关的人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

我给妹妹发了条消息。

“我要回来了。”




早上，院子里传来喧闹声。

我栽种打理的小花园一片狼藉。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我精心养护的花草被人轻贱地扔在地上，踩在泥里我还是有些心绪不平。

“当然是把这些碍眼的花铲掉，给我搭小滑梯啦。”陆时璟牵着陈亦清走了过来。

“这里，阿姨说给我搭滑梯，做一个小游乐园。”陆时璟插着腰，一脸高高在上。“等陈阿姨嫁进来，这个别墅就是陈阿姨的家了，我们都不喜欢你的花！”

“你们快点把这些垃圾清出去，我明天就要在这里玩游戏！”

“不好意思啊江小姐”陈亦清看了看自己新做的美甲，“我就这么跟小璟一提，他就马上叫人过来把你的花给拔了。”

“我看江小姐的花养的不错，以后这院里要还种花，我再叫江小姐回来帮忙打理。”

“对了，我看屋里的一些装饰太廉价了，准备丢掉。不知道江小姐有没有需要的，要是不收好，一会就有保姆过来处理了。”

我看着她手指指过的摆件墙，那都是我带着陆时璟做的手工。

小时候的陆时璟很乖。

陆泽去公司的时候，我就带着他在院子里种花，捏泥巴。

后来大一点，我就带他画画，捏黏土，做陶器。

有时候不拘什么材料，自由发挥，做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做好的成品，我就会帮他记录下时间，想一个名字，放在玻璃柜里收藏好。

小时候的陆时璟，也是个软糯的可爱团子。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如今毫不掩饰地厌恶我的陆时璟，想不通陈亦清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对我日渐疏离，到横眉竖指。

“这里以后的是陈小姐的家，里面的东西该怎么处理陈小姐自己决定就好。”

陈亦清似乎对我这句话十分受用。

“诶，要不是时间紧，我都想重新装修一下了。”

“你睡的那个房间离主卧挺近的，我准备用来做衣帽间，江小姐觉得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我今天就会离开这里。”

我本来今天就要走，那个房间怎么安排都不关我事。

“那可真的太好不过了。”

“你快带着你的东西滚。”陆时璟突然冲过来推了我一下。

“滚出我家。你这个小三！”

“陈阿姨，我们现在就去把她的房间的东西扔掉。”陆时璟拉着陈亦清就要往楼上走

“不着急，小璟，咱们先去看看还有那些垃圾要扔掉的。再看看要买什么，下午我带你去买好不好？”

他们的身影在室内电梯处消失。

我站在院子里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住了五年的别墅。

五年的大半时间我都待着这座别墅里，侍弄花草打发时间。

我要走了，花草也没有了。正好，我还怕后面没人照料它们。

我回房间，拎下自己来的时候带来的行李箱，又跟管家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晚宴上，六岁的陆时璟将热汤打翻在我身上。

他冷眼看着我被烫得仪态尽失，一身狼狈。嘲弄的神情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别以为你整成我妈的样子就真当自己是我妈了。”

“等陈阿姨成了我的新妈妈，我一定第一时间将你赶出去。”

热汤的热量消散得很快，只剩下湿哒哒的恶心和凉意，如同我的心情。

“不用等你陈阿姨进门赶我走了，明天我就会离开。”

觥筹交错的晚宴上，陆泽带着陈亦清去别的桌和商业伙伴相互敬酒去了。

我照顾六岁的陆时璟吃饭。

热汤端了上来，我将他那一份放在自己面前，准备帮他吹凉再给他喝。

谁知他故意伸手一挥，热汤全都洒在我身上，烫得我一哆嗦。

骨瓷碗落在地上，叮铃作响。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我将碗拾起来放在一旁，抽出纸巾打理身上的污渍。

陆时璟端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我的失仪与狼狈，嘲弄的神情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这种行为并不礼貌，下次不要再做了。”我平静地对他说，并没有被捉弄的不悦。

“别以为你整成我妈的样子就真当自己是我妈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等陈阿姨成了我的新妈妈，我一定第一时间将你赶出去！”

热汤散热很快，就那一下滚烫的刺痛，然后就剩下，黏腻，恶心，还有凉意。

很契合我此时的处境和心情。

“不用等你陈阿姨进门赶我走，明天我就会离开了。”我小声低喃，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到。

“爸爸，陈阿姨”陆时璟跳下椅子，朝着敬酒回来的陆泽和陈亦清小跑过去。

“江映初要给我喂热汤，好烫好烫，我就不小心把汤打翻了。”

他抱着陆泽的腿一脸天真地颠倒黑白。

“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璟没有错，热汤不吹凉就直接喝的话会烫伤口腔和食道的。”

陈亦清俯身摸了摸陆时璟的脑袋温声安慰道。

“江小姐，小璟年纪小，要是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说两句就是。直接喂热汤，这。。。。”

陆泽冰凉的视线扫了过来，我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就知道他现在不高兴了。

“要是照顾不好小璟以后就不要跟着出门了。”

“我在给他吹凉汤的时候他把汤打翻了，我没有故意用热汤喂他。”虽然知道解释无用，我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呀，江小姐的衣服怎么成这样了，这也太不雅观了吧。”

陈亦清看到我被汤汁浸湿的裙子嫌弃地皱眉“一会要是有人来我们这桌敬酒看到你这个样子。。。。”

“你出去，去车上等我们。”陆泽冷言命令。

“其实我跟主办方熟，可以帮忙问问他们有没有备用的衣服。”

“不过他们应该没有礼服，有服务生的衣服，不知道江小姐介不介意？”陈亦清故作好心。

“谢谢陈小姐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出去等你们，你们慢用。”

宴会厅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离出两个世界。

这五年来，陆泽在和陈亦清订婚前的商业往来都是我作为女伴出席的。

大家都赞颂他对前妻爱的深沉。

然后鄙夷我不择手段。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融入他们那个圈子。

步履轻快地走到停车场，才想起来司机他们被安排在小厅吃饭。

我苦笑着捂着的咕咕叫的肚子，找个背风的地方等他们散场。

秋夜晚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