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刚印上去不久。
位置还很暧昧。
刘婉月也发现了，她慌了神，酒气已经醒了大半。
她惊慌失措地用浴巾裹住自己，奋力向我呵斥。
“出去！你出去！”
“林东阳，你出去，听见没有！我没事！”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机械性地站起了身，听着刘婉月的话走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刘婉月洗漱干净了，慌张地跑进卧室里反锁了门，不愿再和我有任何交流。
我走进书房躺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想起被丢进卫生间垃圾桶里的破烂丝袜。
它就像一层细密的网，紧紧把我包裹着，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刘婉月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我开始认真审视起我和刘婉月的这段感情。
我追了刘婉月三年。
直到三年前，刘婉月才答应我的告白。
我很爱她，就好像在我的人生中，娶到刘婉月，和她结婚，就是我最重要的目标。
她占据了我整个人生的百分之八十，家庭、事业、朋友......什么都比不过她。
有人问过我，为什么对刘婉月这样痴迷。
我答不上来为什么。
我只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骑着一辆单车，笑着穿过一条街的梧桐树。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灿烂。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怦然心动。
后来很多次遇见她，都让我更加喜欢她，心中发芽的种子开始慢慢长大，渐渐占据我整个心。
以至于到现在，我已经无法割舍了。
每次想起如果离开她，没有以后，没有结果，我的心就好像活生生被挖出了一个洞。
很空。
空的很痛。
我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起来熬粥煲汤，想等刘婉月醒来和她好好谈谈。
我去菜场买了新鲜的老母鸡，刚煲上汤，门铃却响了。
打开门一看，一束硕大的玫瑰花出现在眼前。
“你好，刘小姐，请签收一下！”
快递员挪开玫瑰花，这才看清是我。
“那你签收吧，反正你们两个谁签收都一样。”
快递员笑着调侃我：“送这么一大束玫瑰花，你可真用心啊！要说这恋爱还得看别人谈，怎么看怎么甜！”
我尴尬地收下玫瑰花，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快递员和我们挺熟悉，每次网购买东西他都负责送上门，服务态度也很好。
这一次，他以为这束玫瑰花是我订购的，打算给刘婉月一个惊喜。


说着，电话被打断了，再也没有了声音。
我一愣，意识到情况不对，火速赶到了山水酒店九楼。
905室门口有很多人在围观了，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拍摄，我在走廊上就已经听到了刘婉月的哭喊声。
“别拍！别拍！”
“求你们了，别拍我！都走开！”
我着急忙慌得跑了进去，就看见刘婉月满脸血迹地蜷缩在角落里。
她衣衫不整，只裹了一条浴巾，下半身还穿着那双情趣的黑色丝袜。
在套房里面，还有一个霸气外露的短发女人，带了两名保镖，正一前一后地拥护着她，将刘婉月死死抵在角落里。
“月月！”
我赶紧跑过去，刘婉月哭着扑进我怀里，浑身冰凉颤抖着。
“东阳，东阳！我好怕！你带我走，带我回家好不好？”
“呵，回家？！”
短发女人冷叱一声，不屑地笑了。
“怎么，你有胆量勾引我的男人，就没胆量承担这个后果？”
“你都骑在我的头上胡作非为了，还想全须全尾的离开？当我是个摆设不成？！”
女人怒吼着，从昂贵的鳄鱼皮包中抽出一沓A4纸，像天女散花般撒向窗外。
剩余了两张纸女人将它摔在了我的面前，捡起来一看，全都是刘婉月和她老公的暧昧聊天记录。
“别看，东阳，你别看，你带我走好不好？”
刘婉月颤抖着捂住纸上的内容，但我还是看清楚了。
好几张聊天记录，都是刘婉月娇滴滴的勾引和示弱。
车刚撞到的时候，刘婉月就主动添加了车主的微信，基本每天都会发信息过去问候。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把您的车撞坏了，如果耽误了您的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全力效劳。”
“早上好，新的一天，还是要和您说一声对不起，今天下雨，不知道车定损去了会不会让您不方便呢？”
“现在我看见车都小心翼翼的，下意识就会想到你。”
这样暧昧的话，富有小心机，说实话，是个有脑子的男人，尤其是个有钱有势的富豪商人，谁能看不出端倪？
可对方也觉得刘婉月很新鲜，毕竟面对这样主动的女人，谁也受不了。
后来他们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聊天。
一旦车主超过了两天不搭理刘婉月，刘婉月就会以车定损的名义主动去找他。
在一个星期后，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再客客气气的伪装，有了重大的突破。
车主邀请她去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带她见识纸醉金迷，让两人地越靠越近，也让刘婉月更加主动。
半个月后，他们有了实质性的关系。
就在我们要订婚的那天。
刺眼的话又勾起了我那天晚上的回忆。
“你穿黑丝很好看，对不起，一时失控弄坏了你的丝袜，明天赔你一双新丝袜。”
我手指头微微一动，在衣服的遮掩下不受控制地紧握成拳。


以往我也经常送花，各种节日，网络上流行的纪念日，我都会订一束花送给刘婉月。
可这一次，并没有什么节日。
我也没订购花。
我抱着沉甸甸的花放在茶几上，数了数，九十九朵玫瑰，还是个轻奢的牌子。
九十九朵，泛滥着浓烈香味的法国玫瑰，随随便便都要五千打底，堪称“花中爱马仕”。
是谁送给刘婉月的？
仔细一看，花束里面还藏着个盒子。
我取出来一看，是一条黑色丝袜。
十分情趣的黑色丝袜，某处还开了个口子。
调皮的文字印在盒子上，意味呼之欲出。
“晚上九点穿上它来见我吧！”
盒子的最底下，是一张房卡。
山水大酒店，九楼905号房。
我突然感觉胸口很闷，难以呼吸。
昨天用了一夜硬生生说服自己的怀疑和猜忌，现在又冲破了我的皮肉血液在疯狂生长！
我脑子混沌了，整个人也麻木了。
锅灶上的砂钵“砰”的一声突然裂了，炖了一半的鸡汤顺着缝隙流出来，与火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恍惚了一会儿，闻到浓郁的天然气味才反应过来。
我把丝袜塞回了花里，整理好花束，发呆似的坐在沙发上几个小时。
我在内心不断地劝自己，说服自己。
如果刘婉月今晚不去赴约。
如果刘婉月向我主动解释这束花的来由。
如果刘婉月稍稍为自己辩解。
如果刘婉月朝我撒娇。
......
我都能再找个理由，让自己不再追究，不再多想，不再多问。
即使这个理由劣迹百出。
我也接受。
下午一点，刘婉月宿醉后终于醒了。
玫瑰花已经稍稍有些干了，但依旧芳香宜人，瞬间就吸引到了刘婉月的视线。
她疑惑地走过去看了一眼，表情逐渐雀跃，嘴角有压不住的笑容。
我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发现我的目光。
“做饭了吗？我饿了。”
刘婉月率先开口询问。
“做了，我熬了粥，煲了汤，你喝点暖暖胃。”我缓慢地说着，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站了起来，来到厨房。
一看，粥放少了水，煮成半夹生的米饭。
汤破了砂钵，只剩下一锅半夹生的鸡肉。
“哎呀！真糟糕。”
刘婉月跑进厨房低骂了一声。
“怎么做点饭都做不好？算了，我不吃了，我还有事，我出去吃一口。”
“前几天我在公司签了个大单子，今天下通知说成了，老板娘对我的表现很满意，特地一大早送了束花给我，还要给我开庆功宴，今晚我就不回来吃了。”


为了能够娶到刘婉月，我准备了将近一百万的彩礼。
但在订婚这天，我在酒席上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她的出现。
后来我才知道，她故意碰瓷开豪车的总裁，跟着总裁颠鸾倒凤了一天。
心灰意冷之下，我选择放手。
却没想到总裁是有妻子的。总裁妻子发现了刘婉月这个小三，非要给她点教训。
面对总裁妻子提出的巨额赔偿，刘婉月哭着向我求救。
“东阳，只要你帮我填上这四百万，我和你结婚就不要彩礼！”
我嗤笑一声看着她道：“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
订婚这天，刘婉月迟迟没有出现。
本来说好两家长辈商议彩礼，互相见面表个态。
为了娶到她，我提前准备了将近一百万的彩礼，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
可一大桌子人，干等了一天，也没联系上她。
直到深夜十二点。
刘婉月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她似乎喝多了，醉得有点厉害，脸上泛起红晕，走路也踉踉跄跄，一进门动静闹得很大。
我瞬时跑出来刚要搀扶她，却发现她有点不对。
温柔的大波浪不知怎么，显得十分凌乱糙杂。
她的妆也花了，口红也没补，嘴唇旁还有一些残留。
黑色的丝袜也勾丝了，靠近大腿内侧破了条长长的口子，还沾着某种污秽物。
我心里咯噔一下，猜测、怀疑、多虑、幻想......
各种又烈又狂色的胡思乱想瞬间挤满了我整个脑袋。
我努力克制自己，保持一丝冷静。
几乎是压着声问她。
“你去哪儿了？”
刘婉月将高跟鞋一甩，踩着猫步走了进来。
“我能去哪儿啊？”
她嘟囔着小嘴，说得十分委屈。
“还不是处理劳斯莱斯被剐蹭的那事，今天那个车主说有空，就约我去谈一谈赔偿的事情。”
我不相信。
“谈到了半夜？”
“那不然呢！”
刘婉月怒吼着：“那劳斯莱斯那么贵，我怎么赔得起？你知不知道那一个车灯不单卖，要换就必须要换一对！”
“一对劳斯莱斯的车灯多少钱你知道吗？五十多万呢！再加上其他的维修、喷漆费用，还有什么保险费，误工费......杂七杂八加在一起要一百多万。”
“你赔得起吗？你能帮我赔？那我肯定要和别人说点好话，请他吃饭，敬几杯酒呀！我容易吗？”
第二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数落了一顿。
她斜睨着我，满是嫌弃，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我不想对她发脾气，也对刚刚的质问态度有些后悔，只得追上去向她道歉。
“对不起，月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生气是因为你忘了今天的日子，不是说好了今天订婚吗？两家吃顿饭，谈一下婚礼和彩礼的事情，两大家人都等你等了一天。”
刘婉月直接关上门，隔着门和我说话。
“没谈成的话，那就改天再约个日子不就是了。”
“老话说得好，好事多磨，急什么？”
后面刘婉月还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夹杂着手机骤然响起的铃声。
刘婉月接了电话，水声盖住了她的呢喃。
“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我也很愉快。”
“好的，早点休息，晚安，下次再见。”
她还说了几句，但我没听清。
紧接着，卫生间里传来她的一声惊呼，之后便是重物摔在地上的重响。
我赶紧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
卫生间里雾色泛滥，刘婉月捂着脚踝在地上痛得无法动弹。
我赶忙用浴巾裹住她抱起来，却意外瞥见她胸上一个火辣辣的吻痕。


她找了个借口，特地卷了头发，还画了美美的妆容，穿了一双红底黑色高跟鞋出门。
在她要出门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开口喊她。
“月月，订婚的事......”
“再说吧！”
刘婉月蹙眉道：“都说了，先不急！我还要和我爸妈谈一谈彩礼的事。你一个普通员工，能拿得出多少彩礼？！要是你足够有钱，我还会考虑那么久吗！”
她瞥了我一眼，还是很不满。
“你这个条件，我和你在一起三年，已经很委曲求全了。”
“你看看我的那些闺蜜们，嫁的哪一个没有钱？你难道愿意我比不过她们吗？”
说完这句话，刘婉月就摔门走了。
她走后，我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她说得确实没错。
她那些闺蜜确实嫁的比她好，可是一个当了同妻，只负责给豪门传宗接代，一个当了小三，被半哄着当了公司法人。
还有一个进入了上流社会，却成了丈夫结交人脉的玩物。
我不明白刘婉月为什么愿意为了钱放弃自己的尊严，可是看着她羡慕的眼神，我却只能为了她的愿望继续拼搏，攒出了将近一百万的彩礼，希望能完成她当富太太的心愿。
我甚至不敢劝说她理智看待，因为她一定不会听从我的话，还会责怪我不求上进，整天PUA她。
我怕惹她不高兴，什么都不敢说。
直到现在，眼睁睁看着她在订婚前夕出轨，私会他人。
做出一切令我蒙羞的事情。
我麻木地走到厨房，盛了一碗半夹生的饭，就着半夹生的鸡肉块，味同嚼蜡般，机械重复咀嚼着。
越吃我越忍不住流下眼泪。
好像我吃的不是半夹生的饭菜，而是我和刘婉月半夹生的感情。
真难吃。
......
晚上九点。
我做了无数次心理斗争，还是没能遏制住心中的猜忌和怀疑。
我来了山水大酒店，还没进门，就在大门口看见了从迈巴赫上下来的刘婉月。
她好像又喝了酒，脸上泛着红晕，下车的时候差点踉跄跌倒，被车上下来穿西服的男人一把扶住。
男人将刘婉月拥入怀中，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粉嫩的脸蛋。
男人搂住她的腰，二人依偎着往酒店里面走去。
我像个小丑一样，局促地躲在绿化丛中。
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了，训斥了一番强行让我离开。
我如行尸走肉般坐在离酒店不远的花园椅上。
表面看起来非常平静，可我的心里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我发了疯地删除自己手机里关于她的所有东西。
一起拍的合照，专门记录她喜好的备忘录，专门留存的聊天记录，还有很多很多和她有关的朋友圈和视频......
还有那张存了一百万彩礼的存款截图。
就在我准备给爸妈发送取消订婚打算的时候，刘婉月却火急火燎给我打来了电话。
“喂？东阳！”
“东阳，你......你能来一下吗？在山水酒店九楼905室，我遇上了点麻烦，你来帮帮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