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顺着她的手背流下，染红了衣袖。

沈玉瑶哭泣道：“姐姐的钗子扎伤了我。”

顾辰轩瞬间怒目圆睁：“沈碧落！你敢伤她？”

“我没有！”我冤枉至极，“是她自己抢的时候刮伤的！”

“还狡辩！”顾辰轩怒火中烧，扬起右腿就朝我踢来。

我下意识抬手抵挡，剧痛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铜钗也飞落一旁。

“你这种下贱坯子！”顾辰轩指着我，“等你嫁过来，有你受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我蜷缩在地上，心彻底冰封。

沈玉瑶捂着伤口，眼泪汪汪：“姐姐，别怪辰轩哥哥，我知道你以后会很可怜的。”

她的假惺惺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顾辰轩俯视着我：“这个钗子就当是你送给妹妹的新婚礼物了！”

他眼中的轻蔑刺痛了我。

继母在一旁冷笑：“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给你的脸刮花了，扔窑子里去，还能换点钱。”

“看看你妹妹，嫁得多好！再看看你，真是个赔钱货。”

冷风从窗缝灌进来，我却感觉不到寒冷。

顾辰轩傲慢地扬起下巴：“真是被惯坏了，连谁高谁低都不清楚。”

我忍着剧痛缓缓起身：“你放心，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沈玉瑶了。”

顾辰轩听闻，面色一变，以为我服软认输。

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比翻书还快，笃定地说：“这就对了！那你就在家好好等着，等我把你接回来做二房吧！”

沈玉瑶听罢，竟然走向铜钗，一脚踩下。

“咔嚓”一声，母亲的铜钗碎成两半。

“姐姐送的新婚礼物，我不稀罕。”她嗤笑道。

我将碎裂的铜钗捡起，轻轻放入怀中。

我没有回头，没有告别，就像这里从未是我的家。

从今日起，沈碧落与沈家再无瓜葛。




顾辰轩脸色一沉：“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

他伸手扯住我的头发：“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土匪，在那不见天日的大山里，生不如死？”

我忍着疼痛，冷笑道：“总好过嫁给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

顾辰轩气极，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贱人，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有本事十天后你别上我的花轿。”

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脆。

“顾辰轩，你会后悔的。”

我将仅有的盘缠偷偷塞给躲在房中的父亲。

“爸，女儿今后不能在你身边尽孝了。”

父亲终于落下泪来，紧紧抱住我：“对不起，碧落，是父亲懦弱…”

我没想到父亲会哭得如此伤心。

“都是我的错，没能拦住你继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轻轻抱住父亲。

“爸，保重身体。”

心头涌起复杂情绪，既心酸又释然。

转身离开时，我听见身后父亲低声的抽泣。

我翻开简陋的嫁妆包袱，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粗布衣裳。

还有一支青铜钗静静躺在角落。

“这是什么？”

她伸长脖子，眼睛锁定了那支铜钗。

“姐姐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她撇嘴。

我攥紧铜钗，这是母亲临终前紧握在手里的唯一物件。

“这不值什么钱，只是个念想。”我声音微弱。

沈玉瑶嘟起嘴，扭头看向顾辰轩：“辰轩哥哥，我也想要这样的钗子。”

顾辰轩皱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拿来。”

铜钗从我指缝间滑落，落入他的掌心。

“不！”我惊呼，“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顾辰轩眉头拧成一团：“就这破钗子，还值得大惊小怪？”

“求你，”我声音颤抖，“留给我一个念想，就这一样。”

他不耐烦地推开我：“别闹了，玉瑶喜欢就给她。”

我眼泪夺眶而出：“顾辰轩，昔日情分都不在了吗？”

沈玉瑶眼珠一转，假意推辞：“姐姐既然舍不得，那我就不要了。”

说着，她伸手去抢，铜钗尖端在她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啊！”沈玉瑶尖叫，捂着手退后几步，“好疼！”

顾辰轩立刻神色大变，一把揽住沈玉瑶：“怎么了？伤到哪里。”




他们推搡着我向悬崖逼近，脚下的石子不断滚落深渊。

沈玉瑶站在远处，故作姿态地捂住眼睛：“姐姐，别怪我们心狠，只怪你命不好。”

风呼啸着从山谷中刮来。

“滚下去吧！”一个粗犷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大力。

我的身体前倾，坠入虚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有人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寨主夫人不能少一根汗毛。”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了上来，跌入一个陌生却坚实的怀抱。

黑衣人的脸隐藏在面巾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风寨的人！”继母失声尖叫，脸色煞白。

沈玉瑶吓得瘫坐在地，再也做不出那副柔弱模样。

黑衣人冷冷扫视他们：“你们，刚才想谋杀我家寨主的压寨夫人？”

“不......不是的！饶命！好汉饶命啊！”继母连忙跪地求饶。

黑衣人不为所动：“敢动黑风寨的人，都得死。”

继母和沈玉瑶吓得屎尿齐流，晕死过去。

黑衣人拦腰将我抱起，轻轻一跃，落在一匹骏马上。

“我们去山寨。”他的声音不再冰冷。

马再次颠簸起来，但这次我不再害怕。

此时我的家门口，顾辰轩带着华丽的轿子和聘礼，意气风发地来“接亲”。

他满脸喜色，以为我会感恩戴德地嫁给他。

门前，他看到的却是怒发冲冠的父亲，和一盆迎面泼来的脏水。

“畜生！你还有脸来？”父亲怒吼。”滚，你给我滚！“

“爸，你这是作什么，碧落呢？快让碧落出来，吉时快到了！”顾辰轩狼狈不堪。

“我女儿早被土匪抢走了！本该是沈玉瑶替嫁，是她那个恶毒的继母，伙同你这个畜生，非要把碧落推入火坑！现在连命都可能没了！你还敢来？滚！”




出嫁那日，我坐在简陋的轿子里，身上的嫁衣粗糙如麻布。

送亲队伍的脸上写满敷衍，他们推搡着轿子，像押解犯人。

“快点走，别耽误时辰。”领头的恶狠狠地催促。

颠簸中，我的背撞在轿壁上，伤口又痛又麻。

山路崎岖难行，我的身体随着轿子摇晃。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

我的指尖触到怀中的断钗，那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轿子忽然停下，我听见前方的人窃窃私语。

“就是这里，动手吧。”

我猛地掀开轿帘。

继母和沈玉瑶并肩站在不远处的山崖上。

“姐姐，你终于来了。”

我踉跄着从轿子里爬出，脚步不稳地朝后退。

继母走近我，声音忽然压低：“沈碧落，你说，你如果就这么‘不小心’从这里摔下去，是不是一了百了？对大家都好。”

“你什么意思？”我声音发颤。

沈玉瑶妩媚一笑：“意思就是，你死了，我们正好可以去黑风寨哭诉，说是他们在接亲的路上把你弄死了，还能跟他们要一笔安葬费！”

“最重要的是你一死，我和辰轩哥哥就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你这个碍眼的绊脚石！”

“你们——”我不敢相信，他们竟如此歹毒。

“父亲呢？他知道你们要杀我吗？”我声音颤抖。

继母大笑：“你那懦弱无能的父亲？他就是个老不死的废物！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能管得了什么？”

“抓住她！”继母一声令下。

送亲队伍立刻变了脸色，朝我扑来。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却抵不过几个壮汉。




“沈碧落姑娘，十日后便是黑风寨寨主迎娶之期！”

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心头颤抖，却发现他们唯独对我客气异常。

副寨主从包袱里取出一堆山货，放在桌上：“虽说不要彩礼，但这是我家寨主的一点心意。”

那堆山货虽不值钱，却是山里难得的珍品。

继母看到山货后翻着白眼，不屑地说道：“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她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都是你连累我们沈家！”

“你要嫁就嫁，一分钱彩礼都不收，真是养不活的白眼狼，就是养条狗也比养你强！”

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沈玉瑶假意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姐姐，你还好吗？”

她眼中分明藏着幸灾乐祸的快意。

“真是可惜，你本该风风光光嫁给辰轩的，现在却嫁给了土匪。”

我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是啊，真可惜，不如你去嫁给土匪，如何？”

继母见状，立刻冲上前来，狠狠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你这个晦气的东西，快给我嫁去黑风寨！”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

“母亲，您消消气，姐姐这不是要走了吗？”沈玉瑶假惺惺地劝道。

嫁就嫁，总好过留在这里受气。

继母只给了我几件破旧衣服，催我赶紧收拾。

“早点滚出去，省得克死你爹！”

我看着简陋的“嫁妆”，内心悲凉。

就在我收拾东西时，院子里又传来喧闹声。

顾辰轩和沈玉瑶穿着喜庆的衣裳，笑容满面地回门。

“姐姐，你看我们多恩爱。”沈玉瑶挽着顾辰轩的胳膊。

我低下头，不看他们一眼。

沈玉瑶看到我的嫁妆，捂嘴轻笑：“哎呦，姐姐，你的嫁妆好土啊！以后就要过这种苦日子了。”

顾辰轩得意洋洋：“碧落，你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昨天还口口声声不嫁给我，现在还不是乖乖地收拾嫁妆。”

沈玉瑶附和道：“辰轩说得对！姐姐，你这点嫁妆，恐怕连顾哥哥家里的下人都不如。”

我抬眼看着顾辰轩：“谁说我收拾东西就要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