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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弃蛮荒!为质归来假千金富可敌国后续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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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煝

    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映仪云毅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弃蛮荒!为质归来假千金富可敌国后续》,由网络作家“南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五年前,北燕内乱,北燕太子即位后迅速平定。东瀚本想趁火打劫,却被北燕击败,两国因此结怨。如今北燕皇权稳固,而云璟登基不到两月,不宜开战。大臣提议送云璟的亲妹妹云斐颜前去北燕为质,云璟自然不肯,可他的远近兄弟死的死傻的傻,倒是有几个堂兄弟,可无一例外都被封了世子,云璟这几日都烦得不行。可看过晋王府探子呈上来的密报,云璟终于有了个绝佳人选——至少还是明面上的晋王府郡主,云映仪。“多谢陛下开恩,民女愿往北燕。”莫名的,云璟突然很想仔细看看这位他名义上的堂妹。从前在宫宴上,他们倒是见过几面,云璟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总是坐在云玦身后,仪态规矩挑不出半点错处。初见云映仪,云璟就觉得她活像个木偶人,提一下线,动一下,最是无趣。且区区晋王...

章节试读

十五年前,北燕内乱,北燕太子即位后迅速平定。东瀚本想趁火打劫,却被北燕击败,两国因此结怨。如今北燕皇权稳固,而云璟登基不到两月,不宜开战。
大臣提议送云璟的亲妹妹云斐颜前去北燕为质,云璟自然不肯,可他的远近兄弟死的死傻的傻,倒是有几个堂兄弟,可无一例外都被封了世子,云璟这几日都烦得不行。
可看过晋王府探子呈上来的密报,云璟终于有了个绝佳人选——
至少还是明面上的晋王府郡主,云映仪。
“多谢陛下开恩,民女愿往北燕。”
莫名的,云璟突然很想仔细看看这位他名义上的堂妹。
从前在宫宴上,他们倒是见过几面,云璟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总是坐在云玦身后,仪态规矩挑不出半点错处。
初见云映仪,云璟就觉得她活像个木偶人,提一下线,动一下,最是无趣。且区区晋王之女,还不足以让他主动相交。
他很想知道,现在的云映仪,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唇角还会挂着呆板的笑意吗?
云璟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带着薄茧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云映仪下意识后仰,却被他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云璟的手指冰凉,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对上云映仪的眼神,云璟突然放声大笑。那双看似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烧出了他感兴趣的火焰。
“好,朕给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今日随朕入宫,初九便和使团北上。”
云映仪心下一惊,今日是初五,只有五天的时间......
云璟心情难得不错,见状挑眉。
“可还有事?莫不是放不下你那未婚夫?”
云映仪摇头,顿首道:“民女有一婢女,名为采薇,是桐庐人,只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名唤采莲,是我王府的采买丫鬟。”
想了想,她撩开袖子,从手臂上活生生撕下一块皮肉来!
“你这女郎!”
白纪自小行医,最见不得这种自伤之事,尤其对方的命还是自己花了不少力气救回来的,气得仰倒。
可仔细一瞧,那块皮肉剥离已经有好几天了,竟是用羊肠线粗粗缝上的!
云映仪抖着手指,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取下浸着血的肠衣,拿出其中的一张薄纸,递向云璟。
“采薇受我牵连,已然陨命,还请陛下打听她的去处,如若还在人世,便将这卖身契交还于她,保她性命,如若不在人世了......”
云映仪脸色有些发白,一字一句地说:“请陛下为她们姐妹寻一处僻静之地葬了,若民女有幸从北燕回来,自去祭拜。”
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密密麻麻的冷汗从额角流下,云映仪依旧咬着牙,等待云璟的答复。
从她手中接过那张卖身契时,云璟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
他依稀记得,有一年的除夕宫宴上,御乐司排练了烟花戏法,云映仪却被炮仗炸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云玦抱着她去了偏殿查看伤势,父皇放心不下,让他也跟去瞧。
那时云映仪才八岁,藕节一样的胳膊白白嫩嫩的,却红了一片,趴在云玦身上好不可怜,云玦眉眼中满是心疼,慢慢给她吹着。
云璟自小练武,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很是不理解指甲盖大的点红痕能有多疼。
可现在,看着云映仪手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云璟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落在云映仪眼中,还以为是自己多事,触怒了云璟,打了个冷战,真是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敢跟云璟讨价还价,忙解下耳朵上的两颗珍珠耳饰呈上。
“是民女僭越,陛下只需将这对耳坠交给采莲即可,虽不值什么钱,也可为她姐姐置办一副好些的棺木......”
云映仪喉间哽咽。她同采薇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倒不如说更像姐妹。
她性格沉闷不爱说话,院中伺候的人本就没几个,能和她说得上话的更少。被软禁后,别的丫鬟小厮都去寻了自己的出路,只有采薇一直陪着她。
云映仪向来是别人给一分,她还十分的性子,她自认,和王府的养育之恩已尽,但采薇的恩情,她这辈子却是怎么都还不完的。
她垂着头,云璟只能看到她白皙脖颈上的指痕和毛茸茸的发窝,眸色深沉。
“允。”
得到答复,云映仪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白纪赶忙扶着她,皱紧眉头,手掌贴着她的额面。
“毒还没清完,就又起了高热,还好只是睡过去了。明明是个小丫头片子,偏偏对自己这么狠得下心......你也是,非要吓她......”
“这下可好,还不过来搭把手,抱着她我可出不去这王府......”
白纪絮叨起来没个完,云璟直接从他手中接过云映仪,挑眉。
“回宫朕让白大人多给你熬几副中药调理一番。”
白纪顿时炸毛,追着云璟念叨他才不虚,又怕王府的人注意到这儿,压低的嗓音活像只蚊子,围着云映仪嗡嗡嗡个不停。
她轻哼了声,脸颊往云璟的怀中埋,云璟动作一滞,轻啧了一声。
“就这么信朕?”
谁知云映仪埋得更紧,只是眉头依然紧紧皱着,浑身隐隐在颤抖。
云璟唇角绷直,只觉自己抱了个烫手的山芋,再没了拿白纪取乐的心思,足尖轻点便出了晋王府。
一名家丁抬头望着墙头,抬手拍了拍一旁:“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动静?倒是前厅,听说今天孟世子可是备了足足五百串喜钱呢!”
家丁低声骂着,看向小路尽头阖着门的那间破败院子:
“小娘皮,要不是她,我现在早就领着喜钱去买酒喝了......”

折柳宴......
云映仪被他们从柴房捞出来后昏睡了一整日,今日已是初六,北燕使团初九出发,后日初八的折柳宴上,她身为新封的公主,定会被要求献艺......
云映仪思忖一二后,点了点头。
“是,陛......”她看着云璟,吞回了口中的字,“皇兄。”
入宫后,她便搬进了菡萏宫。
云璟至今还未立后纳妃,先帝的妃嫔都守在皇陵,偌大的后宫中住着的只有她和云斐颜两个正经主子。
她虽自幼失母,可规矩学得一点不差,云璟专门安排的教养嬷嬷对她也是赞不绝口,云映仪听闻时,宠辱不惊没有半分得意,这让侍候她的宫婢对这位初来乍到的“公主”更是高看一眼。
不过再怎么尊重,心里也都觉得这位公主可怜,毕竟北燕那可是蛮人待的地界,北地风沙漫天,气候恶劣不说,北燕人野性难驯,偏好茹毛饮血,更是粗鄙不堪......
这花一般的女子到那地方去,还不知道要被磋磨成什么样子,怎么还有心思写诗作画......
送走嬷嬷后,云映仪便开始描摹《寒梅图》。
笔尖悬在“凌霜”二字上未落,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金铃响——朝阳公主云斐颜的仪仗声。
“她来做什么......”云映仪搁下狼毫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狼牙。
赵嬷嬷用来陷害她的那枚狼牙被她穿上绳子系在了手腕。云映仪说不清楚,自己对他们口中的那位卑贱的马奴具体是什么情感,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生母亲。
父母之爱子,为其计深远。母亲犯了错调换了婴儿,是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无论从何来看,她都无法责怪母亲。云映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身世,只好留着那枚狼牙,当个念想。
“明晗公主好大的架子!”
失神之际,云斐颜裹着赤狐大氅闯进来,丹凤眼斜睨着案上墨迹未干的画,扬着下巴哼了一声:
“这般小家子气的寒梅,总不是为了在折柳宴上献的?”
跟在身后的十二名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捧着鎏金漆盘。云映仪瞥见盘中流光溢彩的舞衣,突然想起坊间传言——朝阳公主府上养着二十位顶尖绣娘,专司为公主绣制宫装。
“殿下说笑了。”她不动声色地将画轴卷起,递给一旁的宫婢让她收起来,给云斐颜沏了一杯花茶。
“北燕使臣要看的,原也不是什么风雅之物。”
云斐颜突然将茶盏重重撂在案上,溅出的水渍洇湿了画中寒梅:“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本宫愿意管你这破事?”
她扬手掀开最近的漆盘,露出件玄金交织的胡服,“这是用天山冰蚕丝混着乌金线织的,刀枪不入......”
带着些薄茧的指尖勾着胡服袖口的金线,突然将整件衣裳甩到云映仪怀中。冰蚕丝贴着肌肤沁出寒意,衣襟内侧密密麻麻的暗袋硌着掌心——每个夹层都缝着薄如蝉翼的银叶刀。
这种暗器云映仪在云玦身上见过,若是在刀刃上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就算她不会武艺,也可靠这暗器多活一会。
云映仪刚要开口道谢,就见云斐颜如同炸毛的猫儿一般,扬着下巴重重地哼了一声。
“别自作多情!本宫是怕你死在半路,害得皇兄要赔北燕三座城池。”
她转身时狐裘扫过鎏金漆盘,叮叮当当掀开所有遮盖的红绸。
玄铁匕首柄上镶着鸽子蛋一般大的红宝石,却是开过刃的;鲛绡面纱浸过药汁,遇毒会泛青斑;就连那匣子口脂都掺着迷魂散,旋开第三格暗层还能弹出淬毒银针。
“北燕人宴席上最爱玩‘雪狼戏珠’。”
云斐颜突然掐住云映仪手腕,将人拽到铜镜前。她指尖冰凉,在触及云映仪的瞬间引得云映仪浑身一颤。
“把夜明珠塞进活人嘴里扔进兽笼,赌哪头狼先咬碎头颅——”
鎏金护甲猛地戳向镜中倒影,云映仪看见自己领口渗出冷汗:“如果你不幸被选上,穿上这件金丝软甲,至少能撑到侍卫放箭,至于活不活的下来,就看你的运道了。”
殿外忽起朔风,扑灭两盏宫灯。
云斐颜突然噤声,扯过件白狐裘兜头罩住云映仪。阴影里她褪去骄纵神色,竟与云璟有三分相似的眉眼染着厉色:“这事是皇兄和我对不住你,三年后,我接你回来,本公主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话尾碎在骤然响起的更漏声里。云斐颜从情绪中抽出身来,迅速退开半步,扬起下巴指着最末的漆盘:“那里面是只在北燕贵族中流通的特供冻疮膏,你这种娇气包在北燕肯定要被欺负......”
她突然哽住,抓起案上半凉的茶一饮而尽,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担心。
云映仪指尖抚过漆盘边缘的刻痕,她知道,云斐颜是一位极好极好的人,虽然总是嘴上不饶人,但心肠实在柔软。就像去岁重阳,云斐颜“失手”打翻在她裙裾上的酒,恰好泼湿了试图下毒的宫婢衣袖......
“殿下。”她解开狼牙手绳放在漆盘上,“往北燕本就是我的意愿,此去北燕山高路远,却能为我求得一条生路,殿下不必介怀。”
云斐颜像被火舌烫到般跳开:“谁介怀了!我才没有担心你!本公主才不是那等圣母心肠的人!”
云映仪忍不住弯了眼睛,颔首道:“嗯,公主最是心善......”
云斐颜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耐与她争辩。
“你既入皇室,便不用这般称呼我,你虚长我两岁,以后我们便姐妹相称。”
“这次来,我还带了一个人给你......”

“蠢货,知道来晚了还不上去救人?要朕来教你怎么施针吗?!”
眼瞧着云映仪已然晕了过去,白纪挠了挠发,取出针囊,神情瞬间严肃。
云映仪再醒来时,眼前是一张放大的娃娃脸。
“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映仪眼睫轻颤,眼中满是警惕,脊背隐隐拱了起来,像一只随时准备反扑的小兽一般。
在白纪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冰凉的瓷片便压在了他的喉间。
被强行灌了药的嗓子火辣辣地疼痛,云映仪张了张唇,声音干哑:“你......是谁?”
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白纪吓得直哆嗦,连忙开口:“陛下......您别干站着啊......救救救我啊!!你风流倜傥貌美如花的小白大人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直到一旁站着的云璟轻笑出声,云映仪这才察觉,柴房中居然还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云璟斜靠在木柱上,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悠然。他身着一袭玄色九龙纹龙袍,金线绣成的盘龙腾云驾雾,栩栩如生。龙袍外披着一件素色鹤氅,腰间束着一条镶金玉带,更添几分清贵与从容。
面容更是俊美无双,剑眉斜插入鬓,双眸如寒星般锐利,却又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沉。鼻梁挺直,薄唇轻抿时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既显威严又带着几分慵懒。
云映仪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撞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之人仿佛是天降的神祇,周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严,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绝世风华。
他迈步走到云映仪面前,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凝视着她:“云映仪,你胆子倒是不小,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
居然是他......
云映仪将瓷片藏入掌心,随即俯身,一丝不苟地行礼,唯有声线隐约发颤。
“臣女云......”
她咬着舌头止住话头,重新开口:“民女见过陛下,请陛下恕罪。”
指腹摩挲着扳指,云璟微微眯起眼,忽视了一旁捂着脖子大呼小叫的白纪,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他背负双手,缓缓踱步到一旁,语气却陡然一转,变得冷冽:“想死,还是活?”
云映仪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听得白纪只觉自己额头都在泛着痛,再一看,她的额面已然青紫。
“您好端端吓她作甚......”
云璟勾起唇角,提醒道:“你觉得,这话能吓到她?”
想了想刚刚被瓷片压迫着呼吸濒死的感觉,白纪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小声嘟囔。
“再怎么说,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女郎啊......”
云璟不理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扣着腰间的盘龙玉佩,静待着她开口。
“想活,请陛下赐民女一条生路。”
说完,云映仪又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云璟轻啧了声:“生路,从来不是由朕赏赐来的,而是自己拼出来的。”
绣着草龙花纹的重台履在眼前停住,身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云映仪强撑着精神,顺耳垂眸,只听云璟轻笑着说道:
“替公主前往北燕为质,愿否?”

“啪!”
云映仪袖中捧着的暖炉破空掷在他脚边,惊得拉车的乌云骥扬起前蹄,孟书惟踉跄后退。
“好个娥皇女英。”她的指甲叩紧车帘,一双眸子要迸出火星,将眼前这个伪君子烧个干净。
从前她真是瞎了眼,竟觉得孟书惟和其他人不一样,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孟书惟的手欲攀上车辕,身后的定国公夫人急急拉着他,开口就要呵斥云映仪,却听见马车中传来一声轻笑。
“朕倒不知,定国公府已尊贵到能纳天家公主为妾?”
今日看了几场好戏,云璟心情难得好,头一次像玩些杀人之外的游戏——比如猜谜。
“不如让朕猜猜——”
云璟斜倚软枕,看着那道单薄身影慢悠悠地说:“是定国公书房暗格里先帝赐下的令牌给的底气?”
定国公夫人鬓边冷汗涔涔,翡翠耳坠在风中乱晃,心中慌乱无比。
陛下怎会......怎会在这辆马车里!
定国公夫人定睛一瞧,马车前看着面熟的内侍,不正是去岁宫宴上站在内侍总管福安身边的那位!
难不成,真像这小贱人说的一样,陛下亲封她为公主!
定国公夫人心中大骇,颤抖着身子跪拜在地,见孟书惟还呆着,忍不住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扯着他一同叩首。
“臣妇见过陛下,今日惊扰陛下,臣妇死罪,还请陛下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恕罪......”
内侍勾起车帘,云璟披着大氅走了出来,随手塞给云映仪一只手炉,挑眉道:
“情面?朕怎么不记得,和定国公府还有什么情面?”
云映仪面上风轻云淡,实际冻得直打哆嗦,云璟离得近,自然知晓她此时已是强撑着的精神,朝车内扬了扬下巴,云映仪心领神会,再未看孟书惟一眼,俯身走入车内。
“本宫祝世子爷与郡主——百年好合,生死不离。”
“啧,公主亲口赐福,孟卿还不跪下谢恩?”
孟书惟孟书惟瞬间面如金纸,俊秀的面孔涨红着,方才在府中分明想好了要说的话,此刻却被风送来的龙涎香搅得心神俱乱。
“臣,孟书惟,叩谢公主。”
雪粒子突然簌簌落下来,砸在孟书惟身上。云璟漫不经心转动着玉扳指,瞥见他额角渗出血迹,定国公夫人更是心疼地恨不得咬死云映仪,然而,她现在不敢。
“孟世子这礼行得倒是别致。”锦靴踢开滚到脚边的碎玉片,云璟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闻定国公府祖上是礼乐大家,怎么......”他忽然俯身,玄狐毛领扫过孟书惟惨白的脸,“教出来的嫡子连三跪九叩都不会?”
孟书惟浑身汗毛倒立,连呼吸都猛地一窒。
定国公夫人发间金累丝的钗环摇摇欲坠,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陛下容禀!臣妇教子无方......”
“是挺无方。”云璟截住话头,指尖掠过孟书惟被碎玉划破的额角,“这伤瞧着比公主腕上的伤痕还浅些——”
脚尖碾过碎玉,云璟逼近:“不如让朕拿这碎玉再凿深三分?”
白纪在剩下的半盘绿豆糕中挑出一枚长得最为规整的,递给云映仪。
“稀奇,云老三居然还会为你出气。”
云映仪捧着暖炉的手指一顿,将糕点置在一旁。
“皇兄。”她突然轻唤,惊得云璟眉峰微挑,“听闻西域多产水晶,最宜盛红梅雪水,孟世子额角的血珠,倒比红梅还鲜亮。”
云璟低笑出声,甩开大氅转向马车:“传朕口谕,定国公教子不严,罚俸一年。定国公世子御前失仪,抄《礼记》百遍。”他转身时大氅扫过定国公夫人颤抖的脊背,“至于李氏......”
“禁足半年,好好学学规矩。”
马车驶入宫门,云映仪无暇去看定国公夫人和孟书惟面如死灰的脸色,只因如今车内的气氛实在诡异......
白纪吃饱喝足,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云璟手中拿着奏折,眼睛却时不时看她一下。
云映仪只觉得手中的手炉也染上了浓郁的龙涎香,让她坐立难安。
若说方才云璟有意收敛气势,现下他便是放开了束缚,周遭都是他的领域。
“陛下恕罪,方才是民女自作主张,冒犯了陛下......”
云璟眉眼微垂,将手中拿着的奏折翻了个面,几乎与她同时开口:“你方才,叫朕什么?”
车帘外漏进的暮色被龙涎香气绞碎,云璟的指尖叩在了她扶着的檀木小几上。那截玉雕似的手指离她腕间旧伤仅半寸之遥,他周身气息冷凝,仿佛毒蛇在丈量猎物的脖颈。
“陛下......”云映仪后颈久违地渗出薄汗,喉间血腥气翻涌。
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竟是“皇兄”。
这两天的相处,让她下意识以为,云璟平时很好
云璟忽然倾身,大氅滑落时露出内里明黄锦衣。他捏住她下巴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留下红痕,又足够让她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朕的明晗公主,是被这风吹坏了脑子,还是吓丢了魂?”
白纪的鼾声适时响起,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格外突兀。云映仪余光瞥见他偷偷将眼皮掀开条缝,立刻明白这厮在装睡。她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握住云璟的腕骨:
问安声响起,赵嬷嬷将怀中兜着的东西递给云毅。
“王爷,这是从卧房中搜出来的小人儿,上面扎的是郡主的八字!姨奶奶所说的那马奴的狼牙,也在枕头底下搜到了。”
瞧见血淋淋的小人,脸色本就有些病态的云箬箬骇地惊叫出声,云毅忙护着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箬箬莫怕,父王在。”
转头对上还跪在采薇尸身旁的云映仪,冷哼一声,一脚踹上她的心窝。
“孽畜!本王自问这些年从未亏待过你,你倒好,箬箬回来才没几日,就被你咒得几天下不来床!”
云映仪和着口中的血沫,咽下刚到喉头的“父王”二字。
从那日起,她被关入了柴房,赵嬷嬷每日都会来一次,割开她的手腕取上一碗血,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云箬箬好起来。
第一次取血时,她反抗过、挣扎过,也哀求过,换来的却是更疯狂的虐待。到后来,云映仪只是沉默,沉默地受着。
云毅为云箬箬准备了认亲宴,因着赵氏对寻回云箬箬有功,云毅将赵氏接到了王府中,认她做义妹,和云映仪定亲两年的定国公世子孟书惟对云箬箬一见钟情。
云箬箬性格乖巧可人,不似她沉闷呆板,王府上下都喜欢这位郡主,不仅如此,自她回来之后,临安城里的贵妇小姐纷纷给她下帖子,邀她去赴宴......
只等为云箬箬补办的及笄礼结束,就将她送去庄子上......
父王她可以不在意,王府上下也不在意,甚至孟书惟和云箬箬如何都没有关系,唯独阿兄......
云映仪记得,从她学会走路的那一天起,云玦便一直护着她,每当她跌倒,云玦总是第一个冲过来扶她起来,轻轻地拍去她身上的灰尘。
只要云玦在王府,云映仪的一日三餐都是和他一起吃的,就连云玦去了太学之后,两人都会互相写信,隔三岔五便有小厮送过来给她解闷的新奇玩意儿。
偏偏待她最好的阿兄也不愿意信她......
啪——
看着摔在地上还未雕成形的木头小雀,云映仪所有希望都在这一刻坍塌。眼神木然,一动不动的任她们在胳膊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处划开口子。
可这次取完血后,赵嬷嬷并没有和其他几人一起离开,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从袖子中拿出一只小巧的瓷瓶。
赵嬷嬷的身影连带着四周的墙壁仿佛都在慢慢逼近,压迫着呼吸,铁钳一般的手臂紧紧扼住云映仪的脖子。
“不......不要......”云映仪的双手无力地拍打着,见状,赵嬷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云映仪眼中溢满生理性的泪水,拼命摇着头,赵嬷嬷寻准时机,钳着她下颌的手力道大得要捏碎骨头一般,毒药径直灌入,逼着云映仪全部咽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别怪我心狠,你虽是我看着长大的,终究不是小姐血脉,不如和你那老子娘团聚了,早日投胎才是!”
云映仪半伏在地上,五脏六腑疼得像被搅成了一团,又被赵嬷嬷扔回草堆,她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七窍流血,模样骇人,宛若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女鬼!
六月的天气,赵嬷嬷平白无故打了个寒战,啐了一声:“晦气!”
柴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云映仪紧紧蜷着,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
临死前,她倒是清醒了些。
新皇喜怒无常,先帝所出的八子一女如今只余今上和他的同胞妹妹。若是晋王府这遭混淆皇室血脉的事被人捅上去,晋王府上下恐怕要掉一层皮。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要受如此折磨?
离了王府郡主这个名头,她甚至连采薇都护不住......
云映仪仰面,眼泪无声滑落。
“咔哒——”
寂静中,门锁被劈开的声音尤为突出。
那人看了看里间的境况,侧身让开。
“主子,好像......来晚了?”
意识迷糊中,云映仪看到了一片明黄色的衣角,以及男人无语中带着些薄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