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航洗白了，骨子里却是黑的。

只是海边，就勾出他的暴戾。

后半夜，杨帆被送到医院。

第二天中午，杨帆才醒。

医生苦口婆心地提醒：“你记得让你爱人克制。再这么下去，你身体受损，很难怀孕。”

杨帆敷衍地点头。

卓航不是她的爱人，不配她为他生孩子。

丛砚，联姻的陌生人，更无从谈起。

晚上七点，杨帆准时出现在慈善晚宴。

因为，主办方周总是李强案的重要证人。

杨帆此番，是想试探周总的态度。

晚宴场地是周总在寸土寸金的港城中心特意建设的，每一年筹办一次，这是第十次。

即便是十年前的设计，也依然奢侈高贵，容得下穿华贵礼服的明星和穿朴素衣衫的的权贵。

杨帆正在签字入场，忽然听到赵清梦娇娇怯怯的声音。

“航哥，这样高档的地方，为什么带我来？你不怕我出丑，丢你的脸吗？”

卓航收敛煞气，温柔安抚：

“梦梦，别怕。你是我的未婚妻，谁敢笑你？”

杨帆觉得没劲透了。

但她还是签完字，避开两人，选了角落的位置。

偏偏赵清梦探照灯似的，找到她，并且坐在她旁边。

卓航自然而然坐在赵清梦旁边。

隔着新欢，他都没多给她一个眼神。

赵清梦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杨姐，我没来过这样的场合。有你坐在我身边，我有安全感，你会生气吗？”

她抽回胳膊，敷衍地“嗯”了声。

主持人开场致辞时，赵清梦状况不断，一会险些打碎茶杯，一会头发勾缠住卓航的名贵袖扣......

卓航应该觉得新鲜有趣，极为包容，替她善后。

杨帆却觉得赵清梦愚蠢至极。

可能男人都喜欢这样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跟卓航的三年，她让自己变强、变狠，从不拖他后腿。起初，他欣赏她，可渐渐地他嫌她不够娇弱。

当时，她为了留住宽肩窄腰的大佬，尝试过示弱，一遇到危险，她还是冲在前面。

现在想想，幸亏，她保持了自我。

即便没有爱，她也可以自保。

第一件拍卖作品是一个黔绣发箍，构图简单，绣技生涩。介绍说用的绣线是最名贵的，所以起拍价五十万。

但杨帆知道，这是周总最宠爱的女儿绣的。

她第一个举牌：“一百万。”

赵清梦跟着举牌：“一百五十万。”

对上杨帆探究的目光，赵清梦无辜一笑，低声说：

“杨姐，好巧，我们都喜欢这个发箍。”

话落，她偏向卓航那边，目光盈盈：

“航哥，我妈妈生前就是黔绣传承人，我想拍下这个发箍，你会支持我吗？”

卓航动容地轻抚赵清梦如缎长发，喉头滚动：“当然。”

杨帆清楚，他想要了赵清梦。

可他在忍。

因为赵清梦在他心里是纯白无瑕的月光。

她讥笑一声，转头继续举牌：“五百万。”

赵清梦不过是个穷学生，她过上优渥生活，是因为卓航给了她一张不限额的黑卡。

杨帆一下子加价到五百万，超出了她的底线。

她摸了摸牌子，尴尬地冲杨帆笑：“杨姐，还是你财大气粗。”

其他人也没有加价的。

卓航举牌了：“一千万。”




晚上七点。

二狗找到杨帆，战战兢兢地开口：

“帆姐，老大说今晚先给嫂子过生日，你别穿这么招摇，别抢嫂子风头。”

她冷笑：

“他怎么不让我整容？”

二狗瑟瑟发抖：

“帆姐，您别打我，您和老大怄气，别殃及无辜......”

她问：

“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嫂子？”

二狗脱口而出：

“帆姐，你打架别我还狠。嫂子娇娇弱弱的，一看就可人疼......”

杨帆点头：“明白了。”

她换上纯黑旗袍，独自去花园喝茶。

二狗盯了一会，确定她不会闹事，才赶回宴会现场忙碌。

一墙之隔。

卓航邀请了整个港圈有头有脸的人物为赵清梦庆生，万众瞩目下，赵清梦盛装出席，享受着卓航独一无二的偏宠；

而陪伴杨帆的，只有昏暗的灯光和枯萎的月季。

数到第999朵月季，杨帆起身，准备上楼拿行李离开。

突然，一道黑影蹿出。

杨帆敏锐地看到对方指尖泛着银光，她一手制服男人，一手缴获他藏着的匕首。

强迫他跪下，杨帆审问：“你是谁？”

男人表情狰狞地叫嚣：

“卓航害死我全家！我要杀了卓航最爱的女人！”

杨帆失笑：“你没看前面多热闹？你杀错了。”

他大吼：“男人最懂男人！他手上沾血，把你藏在暗处，不让你受伤，才是爱！”

杨帆愣神。

男人找到机会，掏出枪，对准她心脏。

杨帆本能地躲开，还是左肩中弹。

男人刚要补枪，就被突然跑出来的二狗踹翻，手里的枪也掉入花丛。

眼看着二狗及时出现，杨帆反应过来：这次放任她受伤，也是卓航的惩罚和驯化。

生理性的痛让杨帆湿了眼角。

一滴泪溅落，她怜悯地看向苦苦挣扎的男人：

“你还不懂吗？如果他爱我，怎么舍得让我受伤？

“你可以揣测卓航，卓航也可以预判你。

“下次报仇，记得找准对象。”

二狗砸晕男人，警惕地看着杨帆：“你什么意思？你在给这垃圾传递信息？”

她捂住冒血的伤口，轻扯嘴角：“我被卓航算计，还不能发脾气？”

二狗还想说什么，一身西装的卓航从阴暗处走到灯光下。

卓航一个眼神，二狗扛起偷袭男就走。

卓航单手解开西装，随手扔在小圆桌上，深邃的双眼蓄积了风雨：

“帆帆，你还不听话？”

杨帆第一次示弱，“卓航，好疼。你帮我处理下伤口。”

风雨散去。

这次，他不吝温柔：“好。”

生怕拂了赵清梦面子，卓航带她走秘密通道去的书房。他单臂将她提起，按坐在书桌上。

“别乱动。”

“嗯。”

卓航找到医药箱，熟练地替她取出子弹，处理伤口。

她忍着，忍到嘴唇发白，也不叫疼。

卓航收拾残局：“真倔。”

她突然跪在桌面，双手微微发颤，艰难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卓航，送我出国吧。”

“嗯？”

她闭上眼：“卓航，我爱你。我想出国学管理，等你和赵清梦结婚，我再回来。”

卓航握住她纤细柔｜软的手：“我和梦梦结婚，你还愿意跟着我？”

她违心地说：“愿意。”

卓航失控。

天旋地转时，杨帆没忘了提醒他买机票。

“好。”

餍足后，卓航亲自送杨帆到机场。

深夜的机场依旧人满为患。

卓航突然抱住她：“我都安排好了，你直接去VIP通道，不用和别人挤。”

“卓航。”

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他没听清：“帆帆，你说什么？”

她没再重复，只说了声“再见”。

卓航松开她：“别太想我，我过几天就会去看你。”

杨帆转身离开。

在卓航的注视下，她没去VIP通道，直接踩点登上去海城的航班。

卓航意识到什么，猛地翻越栏杆。




抵达目的地，卓航亲自替赵清梦戴上面具，牵着她走进阴湿、嘈杂的地下拍卖场。

杨帆不紧不慢地跟着。

三人赶上两个壮汉在铁笼里肉搏的好戏。

赵清梦尖叫一声，直往卓航怀里钻。

他拢她入怀，宠溺又无奈：“说了会吓到你，你非要来。”

她恼羞地挣开他的怀抱，故作坚强：“我才不怕。”

杨帆默默看戏。

肉搏到最后，长得像布拉德·皮特的壮汉赢了。

最终，他被一个蒙面贵妇领走。

倒下的那位，要么赢一次，要么以后查无此人。

铁笼肉搏的戏码再次上演时，卓航又要带赵清梦去二号拍卖场。

杨帆则拿出他象征身份的木牌，替他们开路。

昏暗光线下，池中巨大的笼子里，两条鳄鱼正在激烈搏斗。

围观人群潮水般的欢呼，是它们的助兴剂。

突然，两条鳄鱼齐心协力撞着铁笼，血腥的大嘴朝人群张开。

一个胖子大声尖叫，拼命跑开时，接连撞倒赵清梦和杨帆，她们先后掉入池水中。

“梦梦——”

卓航撕心裂肺地叫着赵清梦，本能地跳入池中，拼命抱住下沉的赵清梦，带着奋力游到池边。

而杨帆被突破牢笼的两条鳄鱼围堵，其中一只直接咬住她的左手。

鳄鱼锋利的牙齿直接刺破皮肉。

要不是它吃惯了鱼肉，嫌弃地吐了出来，她会血溅当场。

听着赵清梦哭着感谢卓航的救命之恩，听着冷厉如卓航温声细语地哄赵清梦，杨帆冷冷勾唇。

她强忍着疼痛，拿出贴身准备的匕首，拼尽全力，刺伤闻着血腥味追着她的两条鳄鱼。

艰难逃生后，她趴在岸边，看着卓航抱起赵清梦离开。

她释然地笑了。

紧急处理咬伤后，她独自回到别墅。

卓航哄赵清梦哄到半夜，才闯进她的房间。

他没有关心她的伤势，大手钻入她睡衣，按住就亲。

她心知肚明：他这是没舍得碰赵清梦，找她发泄。

“放开我。”她冷静到冷淡。

卓航亲吻她最致命的耳垂，声音沙哑：“帆帆，别闹。”

不想海边的惨案重演，杨帆故意踩他底线：

“卓航，你不送走赵清梦，就别碰我。”

卓航果然败兴地起身，叼出根烟点燃：“杨帆，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杨帆认真地算了算：“六天后。”

吞云吐雾间，他思忖片刻：“你在提醒我给你过生日？也是。三年了，我终于见得了光，该给你好好办次生日宴。”

她拒绝：“不用。”

隔着烟雾，他睥睨她：“你在气我没救你？你是我一手栽培，我知道你逃得过。”

他这副不羁模样，让她想起了他们兵荒马乱的初遇。

于是，她说：“好。”

就当偿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就当她离开前，最后一次和他正式告别。

卓航动容，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辗转落在她右眼。

她依然躲开。

“杨帆，任性也该有个度。”

扔下这句警告，他摔门离开。




杨帆偷偷订机票那天，卓航手底下的麻子出事了。

卓航家底厚，当首富依然能日进斗金。

麻子受不了落差，明面上答应卓航金盆洗手，私底下偷偷赚快钱。

麻子被抓了个现行，也成了弃子。

卓航顺利撇清和麻子的关系，表面不受影响，实际发了好大一通火，命令手下彻查。

当晚，杨帆安静地看着赵清梦坐在他怀里羞红了脸，鼓足勇气喂他吃虾。

她忽然相信，赵清梦会弄死卓航。

她非但没有提醒卓航，反而趁卓航分心，加快调查取证，势要赢了李强案。

生日宴那天，清早，杨帆就收到杨云海的十亿。

杨云海给她打电话：“杨帆，生日快乐。”

杨帆讽刺：“你当然快乐，只用提供不值一文的种，不用生、不用养。”

杨云海暴怒：“我说了，你妈的死，和我无关！”

杨帆冷笑：“李强案有把握吗？还是，你还想害死我？”

“有，今晚回来，明天给我老老实实嫁去丛家！”

“知道了。”

杨帆洗漱后，换上卓航替她定制的礼服，走下楼梯时，看到台阶上五颜六色的玻璃瓶。

她喜欢这些。

卓航总是嫌俗套，这次他愿意为她做，应该是真心想给她过生日。

她随手捞起个蓝色的玻璃瓶，倒出里面的蓝色星星，拆开，看到卓航遒劲有力的字：

帆帆，我爱你。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还爱他。

但她得放手了。

“航哥，你怎么知道我过阴历生日？我太惊喜了！”

赵清梦嗲里嗲气的声音，打断了杨帆的追怀。

杨帆倚在墙边，一边熟练地折星星，一边等卓航的回应。

只听，他说：

“梦梦，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先去博物馆，我再准备准备。”

“好。”

派保镖护送赵清梦后，卓航叫来二狗：

“把玻璃瓶都换成气球和鲜花。”

二狗困惑：“老大，不是给帆姐过生日吗？玻璃瓶里你写了字的星星呢？”

卓航：“扔了。”

杨帆轻轻笑了。

以他的警觉，他肯定知道她下楼了。

他就是做给她看，警告她乖顺、听话。

他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即便伤心，也不管不顾地爱他。

可她要从良了。




杨帆跟了黑｜帮老大卓航三年，为他背上命案，他却在洗白成港城首富后，高调求婚她资助的女大学生。

刀口舔血的三年，卓航经常在危机四伏时拉着杨帆没完没了地做。

他说：

“帆帆，有你这一汪溺死我的泉水，我就不会死。”

她痴迷他的疯狂，愿意为他献出纯真和生命。

可这三年，他从未公开承认过她。

他的手下叫了她三年“帆姐”，一见赵清梦就叫“嫂子”。

卓航第一次偏爱赵清梦后，缠着杨帆从窗台到天台：

“帆帆，我爱的是你。我宠爱赵清梦，是让她当你靶子。我舍不得你受伤。”

杨帆信了。

直到今天，她看着他让全城的LED大屏循环播放他求婚赵清梦的视频，终于明白，爱与不爱，从来都是分明的。

她安静地走到第一次见卓航的海边，吹着半夜的海风。

拒接他99次电话后，她从黑名单放出一个号码，打过去。

她开门见山：“我愿意嫁给丛家克妻的残疾人。”

那头暴怒：“杨帆，你消失了三年！凭什么觉得这天大的好事还在等你！”

杨帆讥笑：

“因为，海城名媛都不想做被克死的第七任丛太太。

“杨云海，这三年，你找不到八字和我一样的养女吧？”

“你这个逆女！”

杨云海呼吸急促，像是心脏病复发。

杨帆不为所动。

半晌，杨云海喘着粗气问：“你乖乖回来的条件。”

“十个亿，还有......”

杨云海拍桌打断她：“你疯了？十个亿，你要掏空我的家底吗？这还不够？”

“不够，”杨帆垂眸，轻柔又坚定，“你帮我打赢李强案。”

“李强案？你还惹出命案了？简直胡闹！把案件资料发给我。十天后我要看见你，那天是丛家算好的良辰吉日，你必须嫁给丛砚。”

杨帆轻声：“好。”

她回头，不期然对上卓航深邃的双眼。

当初，她躲进一艘破旧货轮，才从丛家控制的海城逃到港城，刚到港口，满身杀气的卓航单臂提起她，戏谑地说：“小东西，躲谁呢？”

她是圈里出了名的难撩，不少纨绔背后说她装纯。

但她只是声控。

卓航这把低沉如雾的嗓子，就是她疯狂的开关。

她忘记了该死的联姻，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为他做尽疯狂的事。

也是他，用对赵清梦热烈、真挚却小心翼翼的爱，让她重新选择联姻这条路。

“帆帆，喜欢在海边？”

卓航应该没有听见她和杨云海说的话，一如往常地诱引她沉｜沦。

当她看清他的真心，她便不再为他的声音心动。

她冷笑：“你怎么不找赵清梦？”

“吃醋了？”他单臂揽住她的腰，“不是跟你说了，我只是把她当你的靶子。”

她挣开他：“卓航，只要你昭告天下你爱我，我愿意下一秒就死。你愿意跟我求婚吗？”

卓航沉默了。

杨帆红了眼眶。

之前他们情到深处，她恍惚间听到过，他喊“梦梦”。

就一次，她以为是幻听。

现在，她明白了，因为在卓航心里，她是可以随便玩的女人，而赵清梦纯真无瑕，若无婚姻承诺，他绝不染指。

杨帆扭头就走。

卓航却拽住她手腕，滚烫大掌描摹她的腰线，强有力的身体暴君般压制她的反抗。

她第一次哭了。

因为跪姿和海风，那滴泪溅到了手背。

直到此刻，她对他最后一丝心软消失殆尽。

她要竭尽所能打赢李强案，要让卓航独自背负他沾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