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主意！”
我捂住自己的脸，没有再说话。
只是默默地走到角落的凳子上坐下，开始为床榻上的两个人驱邪守夜。
“姐夫，我好怕呀，你可以抱着我睡吗？”林瑶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云澜立刻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好，别怕，有我在。”
那一夜，楚云澜和林瑶紧紧相拥而眠，睡得无比安稳。
我却独自坐在冰冷的角落里，整宿未合眼。
眼泪流了一夜。
终究是流完了。
等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桑若刚端来药汤，吴管家又来了。
“夫人，林小姐说，昨夜仍有邪祟侵扰，不得安宁。”
“老法师说，欲彻底根除邪祟，需用至亲骨血。阴阳师的骨肉，蕴含灵力，是绝佳的引子。”
“您的孩子也算半个阴阳师，林小姐特意点名……要用您孩子的骨灰，融入汤药，方能彻底驱邪。”
桑若的药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我痛得钻心。
“吴管家，我的孩子才刚走，请让林小姐放过他吧。”
吴管家叹气，眼中闪过怜悯。
“夫人，盟主已经应允了，骨灰盒已经挖出送到了林小姐的住处。”
“他说，只要能让潇潇的妹妹平安，做什么都值得。”
我猛地从榻上弹起，赤着脚冲出房门。
守在林瑶院外的武林弟子立刻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夫人，盟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林小姐休息。”
我跪在石板上，额头抵地，声音嘶哑。
“求你们通报一声，把我孩子的骨灰盒还给我……”
我足足磕了两个时辰，也换不来楚云澜的一点怜悯。
石板坚硬冰冷，额头很快就磕破了皮，渗出血丝。
我一遍遍地磕头，一遍遍地哀求，足足两个时辰，院内却始终毫无动静。
我疲惫地靠在桑若的手臂上，哽咽道：“走吧
死后还不安宁吧？”
武林盟主一怒，无人能阻。
我将尸体轻放回土坑，声音平静。
“盟主的命令，妾身不敢不从。”
上巳节是我唯一能从姜家中逃离的机会。
在那之前，我必须委曲求全，保护好族人的灵脉。
吴管家满意地点头。
“对了，夫人可还不知，盟主已对外宣称小公子因心疾而夭折。”
“小公子的尸身已经火化，夫人不必再操心。”
我脑中轰然一声，口中溢出鲜血。
桑若慌忙搀扶我。
“夫人！快请大夫！”
恍惚间，似乎还能感觉到楚云澜掌心的温热，轻轻覆盖在那个曾经孕育生命的地方。
那时候，他好像卸下了武林盟主的所有冷硬，变回一个有些笨拙的普通男人。
每晚睡前，他都会侧耳贴着我的肚子跟孩子说话。
他说如果生出来是个男孩，就教武功。
如果是个女孩就让她学习我的法术。
那种对未来的期盼，几乎刻在他的眉宇间，浓得化不开。
他还说过：“在我心里，什么武林，什么江湖，都比不上你和孩子。我只要我的妻子和孩子平平安安，就够了。”
字字句句，犹在耳畔。
原来，他温柔抚摸我孕肚的手，和下令屠杀我族人的手，从来都是同一双。
一股热流猛地从小腹涌出，一阵剧痛传来。
流产后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夫人！”
桑若惊叫一声，慌忙扶住我。
“快！快叫大夫！夫人大出血了！”
吴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说。
“这个……林小姐今天情绪不太好，盟主把府中大夫都调过去照顾林小姐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出人手。”
“林小姐情绪不好竟然要请六个大夫？难道还抽不出一个吗？”桑若质问。
“这……”吴管家支支吾吾，脸

“姐夫，她就是你娶回来的那个阴阳师？”
“真的值得你娶她为妻吗？瞧着……也不过如此。”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好像故意带着几分天真。
楚云澜抚摸林瑶的发丝，眼神柔和。
“当初答应了他们族长，只要他们帮我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就封她为楚府主母。”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各取所需，谈不上什么值得不值得。”
交易？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哪怕没有爱情，至少有相濡以沫的恩情。
却原来，在他眼里，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冷冰冰的交易。
林瑶眨眼，靠得更近。
“如果我姐姐还活着，这承诺还作数吗？”
楚云澜楚云澜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摇头，眼中泛起痛楚。
“若潇潇还在，何来鹿清源？潇潇才是我的挚爱，我的唯一。”
“当初不过是走投无路，才答应那些鬼神之说。”
“真爱与交易，岂能相提并论？！”
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
在楚云澜最落魄、最狼狈的时候，是我，是我鹿清源，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我族山林本就偏僻，条件艰苦，那场婚礼更是简陋到了极点，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
可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楚云澜紧紧拉着我的手，站在族人们面前，大声宣誓，说他愿意与我同踏风雨，共度白首。
天上的云，山间的木，都听到了他的誓言
他说他爱我，此生不渝。
可如今，他却轻描淡写否定了所有的过去。
我笑着问：“既然如此，你何不休了我？”
“我可以即刻收拾行囊，回山林去。”
楚云澜脸沉下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休了你？”
“鹿清源，你是楚府的主母，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
色有些难看。
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几乎要将我吞没。
我咬牙：“桑若，算了，扶我回房。”
桑若泪如雨下：“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盟主真的一点也不念及吗！那个林瑶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林潇的妹妹吗！凭什么踩在您头上？”
我没有力气回答她，只能任由她扶着我，步履蹒跚地往房间走。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吴管家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赶来。
应该是管家去通报了楚云澜，派了人过来。
我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期盼，以为楚云澜的心中，或许还是残留着一丝旧情。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桑若的愤怒的声音传来。
“医徒？竟然只派一个医徒来给夫人看病？盟主是要用尽办法羞辱我家夫人吗！”
吴管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
“桑姑娘，您还是劝夫人想清楚，盟主的意思是，夫人若执意不肯放弃那些族人的尸骨，就别想得到任何医治。”
我痛得发抖，却只能挤出一丝笑容。
“罢了，桑若，保住性命要紧。”
若不保全自己，又如何给族人报仇，带他们魂归故里？
当初决定帮助楚云澜时，师父曾劝我，说武林中人心机深沉，不可轻信。
楚云澜却日日守在我族祠堂外，学习风水术数，研究玄学典籍。
我被他的诚意打动，天真地将他视作此生挚爱，倾尽全力地帮助他。
族人们原本安居山林，不问世事，却为了我，毅然决然地出山，助他楚云澜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如今，族人惨死，尸骨未寒，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无论如何，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让他们魂归故土，安息长眠。
医徒走上前，替我诊脉。
见周围没人，他忽然抬头，压低声音。
“夫人，我叫周煜，我可以帮您。”
我心中一凛，警惕地审视着他。
他的眼神清澈
，不似作伪。
周煜声音更低：“我略懂一些易容之术，可助夫人逃离此地。”
我摇头，坚定拒绝。
“你为何要帮我？”
医师单膝跪地，额头触地：“三年前，我妹妹身染恶疾，是一位阴阳师救了她。”
我没有深究他的身份，但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他。
“我不需要逃跑，我只求你帮我一个忙。”
“夫人请说。”
“我需要一面钟馗幡，可助我短时间内恢复灵力。”
周煜点头应下。
“夫人请放心，三日内必送到。”
话音刚落，吴管家带着武林弟子走了进来。
“夫人，林小姐请您过去，说是需要您去驱邪。”
桑若冷笑，讥讽道：“林小姐不是最怕阴阳师吗？怎么又需要我们夫人了？”
吴管家面色不变，语气冷了几分。
“林小姐说了，阴阳师虽不干净，但恰好可以引走邪祟。”
“夫人身为楚府主母，理应为林小姐分忧解难。”
桑若脸色铁青，怒火中烧，一把抓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朝着吴管家砸去。
我按住她的手腕，声音平静。
“桑若，扶我更衣，我这就去见林小姐。”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林瑶正坐在楚云澜的塌边，单薄的身子几乎要倚进楚云澜怀里。
看到我进来，楚云澜皱眉。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还带着血迹的衣襟上，声音冷了几分。
“身上还带着血，成何体统！你是想吓坏林妹妹吗？”
楚云澜随手解下身上的外袍，带着一丝不耐烦地扔给我，语气冰冷。
“披上。”
我弯腰捡起带着他体温的外袍，默默地裹在身上。
“坐那角落，为林妹妹驱邪守夜，直到她安然入睡为止。”
林瑶这才施舍般地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