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准婉妃的现代都市小说《流放辽东,朕要做人族大帝全文》,由网络作家“摩羯小辣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借钱?”掌柜的脸上的震惊还未完全褪去,又被这两个字砸得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九爷......”掌柜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犹豫。“若是往日,您开口,小人......小人自然是二话不说,倾囊相助。”“只是......只是眼下这光景......”掌柜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朝廷里的事儿,压根瞒不住他们。更别说汉王在宫里也有人手,朝廷里发生什么事儿,都会第一时间传递出来。谁不知道九皇子如今的处境?熹贵妃被打入冷宫,生死未卜,九皇子自己一夜白头,形销骨立,又被陛下厌弃,封去了那鸟不拉屎的辽东绝地。自身都难保了,谁还敢借钱给他?这不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陆准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推拒之意,神色依旧...
掌柜的脸上的震惊还未完全褪去,又被这两个字砸得有些发懵。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九爷......”
掌柜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犹豫。
“若是往日,您开口,小人......小人自然是二话不说,倾囊相助。”
“只是......只是眼下这光景......”
掌柜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朝廷里的事儿,压根瞒不住他们。
更别说汉王在宫里也有人手,朝廷里发生什么事儿,都会第一时间传递出来。
谁不知道九皇子如今的处境?
熹贵妃被打入冷宫,生死未卜,九皇子自己一夜白头,形销骨立,又被陛下厌弃,封去了那鸟不拉屎的辽东绝地。
自身都难保了,谁还敢借钱给他?
这不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陆准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推拒之意,神色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沙哑地开口。
“本王今日,并非为自己而来。”
掌柜的微微一愣。
不是为他自己?
“那是为......”
他试探着问道,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陆准终于抬起眼帘,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向掌柜,缓缓吐出几个字。
“十二皇子,陆志。”
“十二殿下?”
掌柜的这次是真的惊住了,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婉妃娘娘的亲儿子?那位如今圣眷正浓,炙手可热的十二皇子?
他怎么会......
“十二殿下他......他怎么不亲自来......”
掌柜的有些语无伦次,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陆准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掌柜的,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掌柜的心头猛地一跳。
“十二弟身份尊贵,如今又得父皇看重,他岂会亲自来这种地方,办这种事情?”
“自然是寻个信得过,又方便出面的人代劳。”
掌柜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觉自己大脑都快宕机了!
什么时候九皇子成十二皇子信得过的人了?
而且十二皇子才多大点,用得着来借钱吗?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疑,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可十二殿下为何会托付您?”
他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陆准,又迅速低下头。
“小人斗胆......您......您可有什么凭证?”
这才是关键。
掌柜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了。
“再者说......宫里谁人不知,婉妃娘娘与......与贵妃娘娘素来......”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婉妃和熹贵妃是死对头,她们的儿子,怎么可能私下里有这种委托?
这太不合常理了。
没有凭证,他怎么敢把钱借出去?
陆准心中冷笑,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问,还好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从怀中极其缓慢地摸索着,最终,一枚温润的玉印被他轻轻放在了梨花木桌案上。
这是他在书房忙活了一天,才刻出来的。
也幸亏小十二以前没事儿就拿着那个玉印跑原身面前显摆,挑衅。
这才让原身印象深刻,所以他刻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而他的目的,就是以陆志的名义,撸遍这些地下钱庄。
反正他就要去辽东就藩了,就算他们以后知道了,还能跑辽东要账去?
掌柜的轻轻拿起玉印,这个玉印质地细腻,色泽通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但更让掌柜心头狂跳的,是玉印底部清晰可见的四个篆字。
掌柜的几乎是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将那玉印翻了过来,凑到眼前仔细察看。
灯光下,那四个字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眼睛。
陆承乾印。
陆志,十二皇子。
一般皇子都是及冠后,才会由父亲或者先生赐字。
而十二皇子不同,他出生的时候,太后给起了陆志的名字,而太和帝在他满月的时候,亲赐其字——承乾。
承继大统之意!
这四个字,在大雍朝堂,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嘶——”
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玉印险些脱手。
他骇然地看向陆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九皇子......竟然能拿出十二皇子的私印!
而且还是刻着“承乾”二字的私印!
这......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
可......
掌柜的心乱如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
“九......九爷......”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十二殿下......借钱......是为何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是坏了规矩。
果然,陆准神色不悦,声音冰冷的说道:“掌柜的,你逾矩了。”
掌柜的心猛地一沉,连忙低下头。
“小人......小人失言......”
陆准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掌柜的惶恐不安的脸色,沉声道:“本王只能告诉你,婉妃娘娘......答应本王,待本王离京就藩之后,不再为难我母妃。”
“其余的,你再问,就是不懂事了。”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掌柜瞬间清醒。
是啊,他问那么多做什么?
九皇子和婉妃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与他何干?
他只需要确认,这笔钱,是不是真的与十二皇子有关。
现在有了这枚“承乾”玉印作为凭证,再加上九皇子这番半遮半掩、却又合乎某种宫闱倾轧逻辑的解释......
借,还是不借?
借了,万一将来出了事,他担不起。
不借,若是因此得罪了婉妃和十二皇子,连累了钱庄......后果他更担不起!
陆准看着掌柜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似乎失去了耐心。
他缓缓伸出手,作势要去拿回桌上的玉印。
“你不借,也无妨。”
他声音沙哑,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疲惫,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本王,去别家就是了。”
“别!九爷!九爷留步!”
掌柜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见陆准作势要走,哪里还敢犹豫。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死死按住了陆准那只伸向玉印的手。
“借!小人借!”
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冷汗沿着额角不断滑落。
“十二殿下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小人岂敢怠慢!”
他松开手,连连躬身作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九爷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是小人糊涂,小人该死!”
陆准收回手,动作依旧缓慢,仿佛刚才那一伸一缩,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气力。
他重新将手拢回袖中,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过掌柜惶恐的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掌柜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不知......不知十二殿下,需要多少?”
第二天清晨。
翊坤宫的殿门外,几个宫女太监端着盛着清水的青瓷脸盆。
还有温热的早膳食盒,在焦灼地踱步。
他们的目光频频望向那扇紧闭的雕花门扇,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都一整个晚上了,殿下怎么还不出来?”
“是啊,水都凉了,早膳也该用了。”
“殿下昨夜就没怎么合眼,又不让人进去伺候,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嘘......小声点,别扰了殿下。”
众人压低了声音,眉宇间的忧色却更浓了。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和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胡荣盛。
正领着两个小太监正朝这边走来。
胡荣盛面容肃整,步履无声,眼神锐利地扫过门口的宫人。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老太监连忙躬身回话。
“回胡总管,九殿下在里面照看贵妃娘娘,从昨夜起便不让奴才们进去,水米未进......”
胡荣盛眉头微蹙,目光落在紧闭的殿门上,沉默片刻。
他挥了挥手,示意守在门口的宫人让开。
宫女太监们不敢怠慢,悄无声息地退到两侧。
胡荣盛上前一步,抬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叩叩叩。
“九皇子。”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了进去。
“陛下召见,请随老奴立刻前往养心殿见驾。”
门内一片寂静。
胡荣盛耐心地等着,并未催促。
过了片刻,门内终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吱呀——
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
门后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刹那间,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震惊地愣在原地。
门口站着的,确实是九皇子陆准。
可他......他那一头如墨般的黑发,此刻竟变得雪白一片!
满头银丝,衬着他那张依旧年轻却苍白憔悴的脸。
以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死寂。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生机都被抽走了。
“嘶......”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陆准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胡荣盛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
“胡总管,前方带路吧。”
胡荣盛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九皇子,心中也是一震。
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
他轻轻叹了口气,微微躬身。
“殿下,请。”
说罢,他便转身,在前引路。
陆准最后看了一眼内殿床榻的方向,眼神空洞,随即默默跟上。
养心殿内。
太和帝坐在龙椅上,神情带着明显的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
显然,他也一夜未眠。
昨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心绪不宁。
熹贵妃撞柱,虽未殒命,却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苏南天那边若是知道了,也不好交代。
更让他头疼的是陆准。
滴血验亲证明了血脉,这小子就不能再按“野种”处理。
可按照大雍祖制,皇子长到这个年纪,就该封王就藩,离开京城。
放他出去,太和帝又有些不放心。
经此一事,这小子心里定然是恨透了他和婉妃。
将来在外拥兵自重,岂不是个祸患?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殿外传来胡荣盛的声音。
“陛下,九皇子到了。”
太和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宣。”
胡荣盛领着陆准走了进来。
陆准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一身皇子朝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他走到殿中,动作迟缓地跪下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声音嘶哑,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颓败。
太和帝抬眼看去,当目光触及陆准那满头刺目的白发时。
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你的头发......这是怎么回事?”
陆准低着头,声音平静无波。
“回父皇,儿臣也不知,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太和帝眉头紧锁,看向身旁的胡荣盛。
胡荣盛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在太和帝耳边说道:“陛下,老奴曾听太医院的老太医说过,人若是悲伤忧虑过度,伤及心肺,便会心生死气,导致青丝转白,一夜白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此乃心力衰竭之兆,恐怕......”
“恐怕什么?”
太和帝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胡荣盛微微垂首,声音带着几分惋惜,却也恰到好处地传递了关键信息。
“恐怕......时日无多了。”
太和帝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亮光!
时日无多?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若是陆准自己活不长久。
那他之前的担忧岂不是迎刃而解?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似乎都消散了些许,看向陆准的目光也柔和了些。
“儿臣,不知父皇召见,有何吩咐?”
陆准依旧低着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太和帝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宽和。
“准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按祖制,是到了该封王就藩的时候了。”
“昨日之事,你母妃......哎,她也是刚烈,以身自证清白,险些酿成惨祸。”
他顿了顿,摆出一副慈父的姿态。
“朕心中有愧,便想着补偿你一番。这封地,朕允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地方,如何?”
陆准闻言,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儿臣......谢父皇恩典。”
他声音依旧沙哑的说道:“儿臣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一切听凭父皇安排。”
“只是......儿臣恳请父皇,允准儿臣带母妃一同就藩,让儿臣能在身边侍奉尽孝。”
太和帝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断然拒绝。
“胡闹!”
“你母妃如今重伤昏迷,留在宫中,有太医院悉心照料,才是最好的。”
“况且,大雍并无皇妃随子就藩的规矩,不可破例。”
陆准眼中的那丝微光彻底熄灭了,重新归于死寂。
他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
“那......江南如何?听闻那边风景宜人,气候温和。”
太和帝摇了摇头。
“江南富庶之地,朕早已答应封给十六皇子了。”
陆准又提了两个地方,一个临近运河,水路便利。
一个物产丰饶,民风淳朴。
“那个地方朕许了十四皇子。”
“那里是十一皇子的备选封地之一。”
太和帝一一否决,理由都是早已许诺给了其他皇子。
陆准心中冷笑。
都他妈封出去了,还让他选个屁?
演慈父的戏码给谁看呢?
他彻底放弃了挣扎,再次低下头。
“既然如此,那便全凭父皇做主吧。”
太和帝见他如此“识趣”,心中甚是满意。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最终,他像是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朕看,这里就很不错......”
陆准离开养心殿后,并没有回到翊坤宫,而是出宫前往了他的九皇子府。
九皇子府,坐落在皇城之外,略显偏僻。
与宫内巍峨壮丽的殿宇相比,这里显得朴素许多,甚至有些寒酸。
这府邸本不该存在。
按规矩,未封王的皇子,是不能在京城建府的。
只是太和帝实在看陆准碍眼,太后丧期一过,便寻了个由头,将他赶出了皇宫。
美其名曰建府,赐名“九皇子府”,而非亲王府邸。
府内的人手更是少得可怜,两个小太监,四个丫鬟,加上十个护卫,连个三品官员的排场都比不上。
当陆准一身萧索,顶着满头刺眼的白发,踏入府门时。
府内稀稀拉拉的下人们,瞬间都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惊呼与抽泣声。
“九爷!”
“您的头发......怎么会......”
“老天爷啊!”
几个丫鬟眼圈泛红,小太监们也是一脸震惊与悲痛。
他们都是太后精心挑选,后来又分拨给陆准的人,对这位不得宠的九皇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忠心与怜惜。
“哭什么。”
陆准的声音沙哑道:“都别哭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为首的小太监福宁身上。
“福宁,去把府里所有人都叫到书房来。”
福宁强忍着眼中的泪意,躬身领命。
“是,九爷。”
书房内,陈设简单。
陆准径直走到书案后,拉开一个抽屉。
里面零零散散放着些文书。
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份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卷轴吸引。
展开一看,竟是一份婚书。
是太后在世时,亲自为他定下的婚约。
女方是当朝丞相柳承志的嫡长女,柳如烟。
陆准的指尖抚过婚书上娟秀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弧度。
太后薨逝,他如今又成了这副鬼样子,还被封去了辽东那等苦寒之地。
柳家,怕是巴不得立刻解除这门婚事吧?
正好。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还有离开京城前需要打点的资源。
这婚书,或许能派上用场。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福宁恭敬的声音。
“九爷,人都到齐了。”
陆准将婚书收好,淡淡道:“进来吧。”
福宁领着府内其余的十几个下人,鱼贯而入,垂手站在书房中央。
“福宁,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陆准问道。
福宁不敢怠慢,连忙走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旁,打开箱盖,从里面捧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回九爷,府里账上还有八千两银子,都是太后娘娘在世时,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
八千两。
对于一个皇子府来说,少得可怜。
但对现在的陆准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
下人们听到这话,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九爷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
“闭嘴!”
福宁立刻回头,低声呵斥,“九爷面前,岂容喧哗,没规矩!”
众人立刻噤声,惶恐地低下头。
陆准抬手示意无妨,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父皇已经下旨,封本王为辽王,不日,便要启程前往辽东就藩。”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辽东?
那是什么地方?
冰天雪地,蛮族横行,去了还能有命回来吗?
陆准看着他们惊惧的表情,声音愈发平淡。
“辽东苦寒,路途遥远,此去九死一生。”
“本王......不忍心看你们跟着我去受苦。”
他指了指福宁手中的钱袋。
“这八千两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各自寻个好出路。”
“从此以后,你们便自由了。”
话音落下,书房内一片死寂。
短暂的沉默后,福宁第一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九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对奴才有活命之恩,知遇之恩!”
“奴才这条命,就是九爷您的!”
“奴才不走!奴才要跟着九爷去辽东!伺候九爷!”
他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
“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万一九爷在辽东有个三长两短,身边总得有个为您料理后事的人啊!”
其余的丫鬟、太监、护卫们也纷纷反应过来,齐刷刷跪倒一片,哭声四起。
“九爷!奴婢不走!”
“我等誓死追随九爷!”
“刀山火海,我等也愿意跟着九爷!”
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决绝与忠诚。
陆准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人,果然是母妃和太后留给他最宝贵的财富。
知道感恩,懂得戴德。
但他并不打算带他们去辽东冒险。
那地方太危险了,带着他们,反而是累赘。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有人留在京城。
做他的眼睛,做他的耳朵。
做一颗,将来或许能用得上的钉子。
陆准板起脸,声音陡然转冷。
“胡闹!”
“辽东是什么地方?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滴水成冰!你们这些在京城娇生惯养的,去了能活几天?”
“那是能冻死人的地方!你们根本受不了!”
福宁抬起头,泪眼婆娑,语气却异常坚定。
“九爷,奴才受得了!求九爷带奴才去吧!”
“求九爷开恩!”
其他人也跟着哭求。
陆准心中感动,面上却依旧冷硬。
“好了!”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
“既然你们舍不得本王,那......你们就别走了。”
众人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纷纷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谢九爷!”
“九爷仁慈!”
陆准看着他们,话锋却猛地一转。
“但是。”
“除了福宁,你们其他人,还是不能跟本王一起去辽东。”
笑容僵在众人脸上。
喜悦瞬间被惶恐和不解取代。
“九爷......”
“放心,本王对你们另有安排。”
陆准的声音低沉。
跪在地上的丫鬟太监们面面相觑,眼中的惶恐和不解更甚。
他们还想再求,想问个明白。
就在这时,府邸那扇略显陈旧的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擂响。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门板生生砸开。
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一个女子尖锐而愤怒的叫喊。
“陆准!”
“开门!”
“我知道你回来了!我看见你回府了!”
那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进了书房。
书房内,原本就压抑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福宁脸色微变,侧耳倾听片刻,眉头紧紧皱起。
“是......是柳家大小姐的声音。”
柳家大小姐?
柳如烟?
那个太后亲自定下的,他的未婚妻?
陆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寒芒,随即又被浓浓的疲惫掩盖。
来得正好。
“你有本事回府!”
“你有本事开门啊!”
外面的女子显然是气急了,声音越发尖利,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或者说是羞愤。
“开门!我要退婚!”
掌柜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不知......不知十二殿下,需要多少?”
陆准眼皮都懒得抬,仿佛说出这个数字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
“五十万两。”
“五......五十万两!”
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的冷汗冒得更凶了。
他几乎是哭丧着脸说道:“九爷......这......这数目太大了......”
“小店......小店一时间实在调动不了这么多现银......”
他看着陆准那毫无生气的脸,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敢直接拒绝。
“您看......三十万两,行不行?”
“这是小人......小人眼下能拿出的极限了......”
陆准沉默了片刻,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也罢。”
掌柜的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从柜台下摸出纸笔契约。
他一边写,一边小心翼翼地念着。
“借银三十万两整,期限一年,利息......利息四成......”
写到借款人处,他停下笔,将契约恭敬地推到陆准面前。
“九爷,您......您看......”
陆准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印章,蘸了印泥,在那借款人的空白处,重重地盖了下去。
鲜红的“陆承乾印”四个字,清晰地印在纸上。
刺眼夺目。
掌柜的连忙收好契约,像是捧着烫手山芋。
他转身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厚厚一沓银票,双手奉上。
“九爷,您点点,三十万两,分文不差。”
陆准接过银票,随意点了一下,就塞入怀中。
看吧,筹钱,也并非难事。
只要你胆子大,发家致富不过转瞬间的事儿。
一年之内,谅他也不敢去十二弟那里求证。
就算问了,陆志那个蠢货,又岂会承认?
他收好玉印,站起身,动作依旧迟缓。
临走前,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再次落在掌柜身上。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若有半点风声走漏......”
“让外人知道十二弟借高利贷,坏了他的名声,断了他夺嫡的资格......”
“婉妃娘娘,想必不会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掌柜的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不......不敢!小人绝对不敢!”
“九爷放心!小人烂在肚子里也绝不说半个字!”
他连滚带爬地将陆准送到门口,脸上冷汗涔涔,后背早已湿透。
目送陆准那满头白发、萧索虚弱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掌柜的这才直起身,抹了把冷汗,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立刻转身回到账房,迅速写了一封密信,封好火漆。
“来人!”
一个小厮应声而入。
“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去长安,交给汉王!”
小厮走后,那个带陆准进来的小二不解的问道:“掌柜的,他都失宠了,你对他这么恭敬干什么?”
“蠢货!”
掌柜的怒骂道:“我告诉你,就这样的人才不能得罪,他马上就要去鸟不拉屎的辽东就藩了,还能在京城待几天?”
“你要是现在得罪他,惹得他不快,你信不信他离京之前能报复死你?”
“哪天你惨死街头,都是白死。”
小二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拍马屁道:“还是掌柜的懂得多。”
“别废话,快去干活!”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中几家背景深厚的钱庄、当铺、古玩店,都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一个顶着满头白发,面色惨白,仿佛随时会倒下的年轻人。
周王陆炳的“通汇钱庄”。
鲁王陆肃的“聚宝斋”古玩铺。
齐王陆炎名下的“四海典当”。
韩王陆信暗中掌控的“信源票号”。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陆承乾印”。
同样的借口,同样的威逼利诱。
几日下来,陆准怀中的银票,已经累积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白银,三百二十万两。
除此之外,还有从古玩店“借”来的十幅价值不菲的前朝古画。
八件珍稀罕见的古玩玉器。
林林总总,估值亦在六十万两上下。
夜晚,九皇子府,书房!
门被极轻地推开,又悄无声息地合上。
福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捧着一卷薄薄的册子,用青色布面仔细包裹着。
福宁走到书案前,将册子恭敬地呈上。
“九爷,您要的东西,奴才找来了。”
陆准放下笔,缓缓抬起眼皮,那双看似空洞的眸子落在册子上。
他伸出手解开系带,里面是一份手写的名单,字迹工整,显然是誊抄过的。
陆准的目光逐行扫过。
工部器造监主事,牛永利。
礼部司务厅文吏,苗勇。
大理寺右少卿,钱谭。
户部度支司农主事,赵文辉。
中城兵马司吏目,马青衫......
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陆准的指尖在纸面上轻轻划过,动作极慢。
这些名字,原身的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更多的是他这几日暗中了解到的信息。
牛永利,精通器械营造,却因顶撞上司,在器造监那个冷衙门一坐就是十年。
苗勇,文采斐然,却性子耿直,不善钻营,在礼部做了二十年的底层文吏。
钱谭,断案如神,却因查案得罪了权贵,被明升暗降,困在大理寺虚职上。
赵文辉,擅长农桑水利,却因一份直言边疆屯田弊端的奏疏触怒龙颜,被打发去看管粮仓。
马青衫,勇武过人,熟悉京城三教九流,却因出身寒微,在兵马司屡受排挤。
都是些有本事,却被埋没、被打压、被排挤的人。
都是些性格刚直,不懂变通,或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仕途断绝,只能在底层挣扎的“弃子”。
狗皇帝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看不上他们。
可对他陆准而言,这些人,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他们有能力,有野心,却被压抑得太久,心中必然积攒着不甘与怨气。
这样的人,才最有可能跟着他这个同样被抛弃的皇子,去辽东那片冰天雪地里,搏一个未知的前程。
陆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虽然那弧度转瞬即逝。
“福宁。”
“你做得很好。”
福宁闻言,非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脸色一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才,请九爷责罚!”
陆准拿着名单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福宁,一脸懵逼。
“责罚?”
“你何罪之有?”
陆准的强势态度,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柳承志心上。
他原本以为,只要把名单上那些不值钱的“弃子”给了陆准,就能打发了这个疯子。
没想到,他竟然还要四十万两!
狮子大开口!
他当了五年的丞相,才贪了百八十万,陆准一张嘴就要他一半。
这不是要他老命么。
可想到现在的局势,柳承志的脸色变幻不定。
女儿......辽东......冰天雪地......蛮族环伺......
不!
绝不能让如烟去那种地方受苦!
他就这一个女儿。
可这陆准......看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做得出来!
大雍礼制,皇子就藩,王妃理应跟随。
若是订了婚约的未婚王妃,到了适婚年龄,也必须一同前往。
这是祖宗规矩,就算他是当朝丞相,也无法公然违抗。
若是惹急了这个疯子,他真在绝望愤怒中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权衡利弊之下,柳承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道:“名单上的人......老夫......老夫会想办法,调拨给你。”
“只是......只是这四十万两白银......数目实在太大......”
“老夫......一时间也难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准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送客。”
陆准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甚至懒得再看柳承志一眼。
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力气。
福宁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柳承志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柳大人,请吧。”
这毫不留情的驱逐,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柳承志脸上。
柳承志浑身一颤。
看着陆准那冷漠决绝的侧脸,再看看福宁那面无表情的脸。
他人命了。
要是自己再不答应,这个疯子真的会把事情做绝!
“等等!”
柳承志几乎是吼出声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本相......答应你!”
陆准这才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柳承志的妥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三天。”
说完,陆准便不再理会柳承志,径自转身,慢吞吞地走回书案后坐下。
随后拿起笔,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柳承志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奇耻大辱!
他堂堂大雍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受过这等胁迫与羞辱!
还是被一个行将就木的废皇子!
“哼!”
柳承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饱含怒意的冷哼。
之后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书房。
背影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憋屈与愤怒。
......
当天下午,吏部衙门内。
几名书吏正埋头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
气氛有些异样。
往日里就算再忙碌,也少不了几句闲聊或是抱怨。
今日却格外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翻阅卷宗的声音。
一个负责调令誊抄的小吏,手腕都有些发酸了。
他偷偷抬眼,瞄了眼不远处紧闭的侍郎公房,又看了看手头这份名单。
工部器造监主事,牛永利。
礼部司务厅文吏,苗勇。
大理寺右少卿,钱谭。
户部度支司农主事,赵文辉。
中城兵马司吏目,马青衫。
......
一连串的名字,职位不高不低,却都透着一股子“硬”气。
要么是得罪了上官,要么是性子太直,要么就是查案子捅了马蜂窝。
总之,没一个是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的。
现在,这些人竟然全都被调往了辽王府。
而且这调令,还是丞相府那边派人来打了招呼,让吏部尽快办理的。
一众小吏都心中疑惑,但也没敢瞎想。
过了一个时辰后,一份份调令公文,就从吏部发往了各个衙署。
工部,器造监衙署。
衙署偏僻,院落里杂草丛生,几间屋子也显得破败。
牛永利正对着一堆生锈的零件发呆,手里拿着半块啃了几口的干饼。
他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工部官袍也沾满了油污。
十年了。
他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整整十年了。
就因为当年顶撞了那个柳承志一句,他就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年轻官员,变成了器造监里无人问津的老油子。
“牛主事!牛主事!”
一个吏部的小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纸公文。
“吏部调令!”
牛永利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饼,有些茫然地接过来。
调令?
难道是......时来运转了?
他有些激动地展开公文,目光落在“辽王府”三个字上时,脸上的那点希冀瞬间凝固。
辽王府?
那个白发九皇子?
去辽东?
那个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地方?
“噗——”
牛永利一口气没上来,刚刚咽下去的半口干饼直接喷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死死瞪着那个小吏。
“辽东?!让老子去辽东?!”
他一把将手里的调令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他妈的!老子不去!”
“柳承志!你个老匹夫!欺人太甚!”
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堆放零件的木架子。
“哐当——哗啦——”
各种铁器零件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十年冷板凳他认了。
可把他扔去辽东那种绝地,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
礼部,司务厅。
苗勇正佝偻着背,仔仔细细地整理着一摞摞陈旧的礼仪典籍。
他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动作也有些迟缓。
二十年。
他在这司务厅,做了整整二十年的文吏。
笔头功夫整个礼部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可就因为性子太直,不会巴结逢迎,他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苗老,吏部调令。”
一个年轻的同僚将一份公文递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
苗勇放下手中的书卷,浑浊的老眼看了看那公文,又看了看同僚的表情。
他心里咯噔一下,慢慢展开。
“辽王府......长史......”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辽东......
呵......
苗勇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长史?
听着倒是个不错的官职。
可那是辽东啊!
他这把老骨头,去了那冰天雪地的地方,还能活几天?
这是嫌他活得太长,碍了谁的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