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婉对我的霸凌来的莫名其妙。
和赵绾绾一样。
她们的恶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的存在，就是错的。
她们会在考试时抢走我的试卷，会在我的椅子上涂满胶水。
会把用过的卫生巾扔到我的脸上。
会逼着我吃粉笔灰。
会指挥男生脱掉我的裙子。
……
好多好多事情。
我记不清了。
我握紧手机，去找了顾川。
我要告诉他，我还有个仇没报。
打开门，我听见路美华银铃般的笑声。
“清婉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顾川满脸宠溺，深情盯着宋清婉。
我愣在原地，指甲嵌进肉里。
路美华看见我，热情招手，“泱泱，快来见你嫂子。”
“你就是泱泱吧？阿川和我提过你……”
宋清婉回头，笑容僵在脸上。


路美华带我去了整形医院。
她安慰我，“你身上的疤痕都可以去掉，泱泱，我们就当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我脱衣服的动作顿住，“你以为留下的只有身上的这些疤痕吗？”
路美华吼着，“那你想怎么样？把这个家拆散吗？”
半响，路美华拥着我，低声抽泣，“泱泱，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替清婉和你道歉，你原谅她吧，好不好？”
多讽刺啊。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路美华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宝贝曦曦。”
路美华伸出手指嘘了下，而后欢欣雀跃，甜甜地对着手机喊，“宝贝，怎么啦？比赛快结束了吧？好好吃饭，我看你朋友圈又瘦了呦……”
离开前，她嘱咐医生，“把脸上的胎记也消了。”
我记得，从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祛了脸上这块疤。
只是，如今我还需要吗？
我想了想，把路美华给我的钱全部捐了。
全当积德。
说不定上天会看在我乐善好施的份上，收了宋清婉呢？


顾言之为我办了一场浩大的宴会。
宣告我是顾家的大女儿。
路美华请了一流化妆师，还有造型师。
两个人围着我评头论足。
“眼睛太小，不能漏出来。”
“不能穿白色，显黑。”
“腰太瘦，得定制礼服。”
……
路美华揉了搜太阳穴，蹙眉道，“还没好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顾夫人，我们尽力了。”
语气惋惜，满是遗憾。
大一码的礼服松松垮垮坠在我身上，眼睛被假睫毛扎的刺痛。
我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像是偷穿公主裙的丑小鸭。
皮肤黝黑，满身土气。
路美华眉头皱的更深了，半响，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就这样吧。”
化妆师和造型师松了口气，转而恭维道，“怎么不见曦曦小姐？”
路美华终于笑道，“曦曦去参加国际钢琴大赛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笑意深深，满是爱意。
下楼的时候，路美华替我戴上一朵硕大的头花。
纱帘蔓蔓，刚好遮住我左脸丑陋的疤。
也挡住了我的左眼。
路美华满意地笑了，牵起我的手，“妈妈特意给你挑的，喜欢吗？”
我没说话，抓紧她的手，亦步亦趋。
路美华欣慰的笑了。
其实，我只是看不清脚下的路。
我的右眼视力只有0.1，唯一完好的左眼也被挡住了。


顾川开始夜不归宿，说要陪陪宋清婉。
顾川说，宋清婉很自责，每天都睡不着觉。
他很心疼。
路美华整天坐在客厅里叹气。
吴妈开始每天跟在我后面嘟囔着，“什么大小姐，把家里搅的鸡飞狗跳，还不如不回来。”
只有顾言之，他坚定地说，“只要泱泱不松口，宋清婉就绝不能进我顾家的门。”
我的心跟着颤了颤。
路美华锤着他的胸口，泪眼婆娑地说，“你只要女儿，不要儿子了吗！”
顾言之只是扯开她的手，转身上楼。
不管路美华怎么撒泼打滚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心脏生出无数触手，攥的我无法呼吸。
我几乎连滚带爬，躲回房间。
路美华嗔怪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孩子，刚回来，我不懂礼数，清婉你别介意。”
我摸上小腹，那里还有宋清婉用刀刻的字。
屋外，始作俑者笑的肆意，“没关系，我不介意。”
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顾川敲开我的门，罕见地沉了脸，“泱泱，清婉是你未来嫂子，你要对她好一点。”
路美华站在顾川身后，脸色说不上好看。
我卷起袖子，将满是疤痕的胳膊给他们看，“如果，我说，宋清婉也是当年的霸凌者呢？甚至，她就是主谋。”
“你们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顾川面色白了又白，下意识反驳，“清婉不是这样的人。”
路美华愣了片刻，嘟囔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欺负你？怎么不欺负别人？”
我诉苦的话断在喉咙里，失了力气。
原来，亲生父母也会这样想啊。
我忽然理解高中班主任和养父母了。
或许他们说的对。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也许，我就是那个坏了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