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的。
不嫁给他便不会后悔。
4.
半个月后，我在珍宝阁选一套头面的时候同宁娇撞上了。
我只带了一个婢女散心，垂下的面纱遮住了脸。
掌柜的并不认识我，因此在宁娇的婢女骄纵的拍着银两说“这东西我们大皇子妃看上了，我们先拿了”的时候，十分歉意的朝我鞠躬。
若是别人我也就让了。
可偏偏是宁娇。
我手指微勾，身旁的婢女上前拿住头面，冷冷道：“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的，明明是我们先付钱你怎么敢明抢的！”
宁娇的婢女骄纵至极：“你们算什么东西！我的主子可是未来的大皇子妃，她拿你们一套东西都是给你们面子！既然你说你们付过银两了，那我们便不付了！”
她说着上手就要抢，无耻的吓得我的丫鬟瞪大了眼睛，手里下意识的死死攥着那套头面。
推推搡搡之间，宁娇的婢女被推了个踉跄，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愤怒的大喊：“贱婢！怎么敢和我抢东西！我的主子可是大皇子妃！”
是了，在她的想法里，大皇子定然是未来的太子，她身为未来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地位定然是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要高的。
外头的宁娇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声音柔和的问：“怎么了呀，取一套头面这么久还没有取到。”
她认得我的衣服，在见到我的时候便捂住了嘴：“原来这套头面是姐姐的，早知道姐姐要我便让给姐姐了。”
我尚未说话，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你说要让给谁？”
边说话边走进来的是萧泽。
他看着我眉头一拧。
宁娇的婢女趁机抱着她哭道：“小姐啊，明明是我们先拿到的这幅头面，这位小姐抢走了不说还把我推到地上，我没用啊。”
宁娇握着萧泽的手臂落泪：“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同姐姐争抢这副头面就好了，姐姐是丞相之女什么好东西带不得，我能在殿下身边待着便是戴木簪子也乐意。”
萧泽呵斥道：“崔懿雪，你身为清河崔氏的嫡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为何偏要在这里同娇娇抢这些东西，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虚荣至此？”
萧泽皱着眉呵斥的自然无比。
我疑心他依旧觉
光最为担忧。
我无端的想起了上一世，嫂嫂受累流放西北，连带着腹中六个月大的孩子腹死胎中。
可她给我传来的信里，却是只字不提，只道一句一切安好。
心口处一股难言的疼痛蔓延。
我强行压下落泪的冲动，俯身淡淡道：“陛下，娘娘，大皇子殿下既已有心所属，懿雪也没有上赶着的心思。”
陛下拧着眉毛看我，顿了顿：“大殿下风姿绰约，懿雪这都看不上的话，莫非是心有所属啊？是哪家儿郎，朕也可给你一同指了婚。”
这是摆明了要我挑一个了。
我淡淡一笑，抬手指着萧泽座位旁边的萧明锐：“陛下，臣女斗胆请嫁二殿下。”
圣上子嗣不多，也不过只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上一世的萧泽登基后便把这两人都打发去了封地，也不知道是同萧明锐说了什么，竟是打瘸了他的腿。
萧明锐走的那天京城下了极大的雪。
那时我还天真地抱有幻想，在萧泽的宫殿前跪了一夜替父兄求情，等到萧明锐出来时我身上已经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他经过的时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俯身掸开了我身上的积雪，想把身上的狐裘披在我身上，又回头望了望大殿，叹息着走了。
他没有多说话，只是我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眼角不自觉的落泪。
因为他藏在狐裘底下塞给我的，是一封我千金难求的家书。
所以如果能再来一世，若我非要在皇家里选一个的话，我定然是选萧明锐的。
陛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息道：“你的允了，皇儿的我也允了。”
宁娇喜极落泪，叩谢皇恩。
萧泽的目光则死死的盯着我，眼底满是不可相信，仿佛是在怀疑我居然选了别人。
我俯身长叩拜谢。
我觉得萧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前世只凭他一人是断断登不上太子之位的。
是崔家的女儿选谁，谁就是太子。
3.
回到府中，我言辞诚恳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父母，只道是我同萧泽的南柯大梦一场。
他显然信了这梦，抢先下手要毁了我的清白。
母亲的手哆嗦着在我后背拍着，潸然泪下：“这萧泽竟狠辣到这地步，竟是要
皮微动，我心下松了一口气。
马夫惊醒后见状大惊，我纵然被捆绑着，可多年以来久居高位的气势还在。
我眼皮淡淡的抬了一抬：“你被你主子算计了，如今你解开我的缰绳放我一条生路，你尚且还有一点活下去的余地。”
马夫狐疑的看着我：“怎么保证你这种贵人说话能对，又怎么保证我能活下去？我还不如拉着你去畅快几番再一起共赴黄泉。”
我唇角淡淡一勾，低低说了几个字。
马夫的神色一僵，连滚带爬的跑过来给我解开了绳索。
2.
我一只脚踏进大殿的时候，正碰上萧泽拉着宁娇跪地求旨。
“父皇母后明鉴，儿臣待娇娇一片真心，定然会真心待她的。”
殿上皇后的眼神有些许的难看，在触及到我的时候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遥遥朝我招了招手：“阿雪，你这孩子怎么来这么晚，才艺比试都已经过了。”
萧泽的目光在触及到不急不缓走进来的我的时候僵住了。
我想他这个时候肯定是十分后悔的，后悔方才没有一刀直接把我刺死在宫内。
他知晓皇后心中喜欢的儿媳还是我。
我是清河崔氏的嫡女，父亲是圣上信任的左相，兄长是翰林院大学士，朝中除了公主再无身份比我显赫的贵女。
如今太子未立，谁娶到我都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可我不懂，明明不是我逼的萧泽，为何他看我的目光却依旧是冰凉狠辣的，仿佛像是我逼着他娶我一样。
我掠过他跪在皇后跟前，垂首道：“来的路上见了几只猫，一时间看入迷了忘了时辰，还请皇后责罚。”
“你这孩子。”圣上笑着摇了摇头，让我起来的同时又点了点萧泽：“萧泽啊，你看看人家懿雪，也是天真浪漫的。她性子好家世好，你何不相处看看呢。”
兴许是爱情冲婚了人的头脑。
萧泽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竟是没有接圣上的话：“如果父皇能同意我娶娇娇，我愿意在娇娇诞下长子之后娶崔懿雪为平妻。”
全场陷入一片的死寂。
讥诮的、大量的、看好戏的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那么多不怀好意的视线里，唯有家人的目
一年一度的中秋晚宴，便是为各位皇子选妃的日子。
上一世的中秋宴，我一曲琵琶引来百鸟朝凤，让皇上当场下旨封我为大皇子妃。
我父兄全力助大皇子萧泽，他登基后却放逐我的父兄，绞断我的手指，把我家中女眷都贬为军妓。
又让宫人抱着宁娇的牌位，让我一步一磕头跪着走遍京城：“崔懿雪，这是你欠娇娇的！如果不是你用手段逼我娶你，娇娇也不会气的自杀。”
重活一世，萧泽在中秋宴上试图让我和马夫圆房，以此来毁掉我，让我不再坏他的好事。
我智谋脱身，在萧泽恨不得杀了我的目光里淡淡一笑，指了指他身旁不受宠的二皇子萧明锐：“陛下，我想嫁他。”
萧泽一直以来都错了。
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我才嫁的。
是崔家的女儿嫁给谁，谁就是太子。
1.
“娇娇你放心，崔懿雪被我帮在这里，今生断然无法再拆散你和我，等我日后当了皇帝，肯定会封你为后，后宫定然只会有你一人。”
当我的意识清醒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便知道萧泽早我一步回来了。
我睁开眼，望着面前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人，男人熟悉的少年时期的眉眼刺的我眼眶一痛。
这是萧泽，当今陛下和皇后所出的嫡子，是我上一世的夫君。
上一世，我在中秋宴会一曲琵琶艳惊四座，圣上当场把我赐给了大皇子萧泽为妃，我的父兄更是全力托举萧泽。
可他在成婚后从来不和我同房，任凭我膝下无子嗣，被皇后奚落敲打体罚。
更是在称帝后坐的第一件事，就是诛我九族，流放我的父兄，把我家中的女眷都贬为军妓。
而我，则是被他绞断了手指，一步一叩首的跪宫人抱着的宁娇的牌位。
萧泽说：“这都是你欠娇娇的，如果不是你逼人太甚她也不会死！”
我后来才知道，萧泽成婚后便再也没有碰过我，任凭我被人奚落是“不下蛋的母鸡”，只因为宁娇死在了我成婚的第二日。
而他伤我父兄，只因宁娇死前说了一句：“我只想同殿下长相厮守，可我父亲官低，甚至都没有同懿雪姐姐公平竞争的机会。”
这一句话，逼得我家破人亡，逼得萧
毁了我的囡囡。”
父亲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只道了一句：“我有机会寻萧明锐聊聊此事吧，此事非同小可。”
我点点头，也红了眼眶。
若是这一生能使家中长乐，我死而无憾。
我从父亲的书房回屋的时候，却见到萧泽立在墙头。
见我走到院子里，萧泽立马三步并两步跳到我跟前，拽着我的手拧着眉头：“你当真要嫁给萧明锐？你可知晓他的母亲曾经毒害于我？”
我瞪大眼睛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才冷冷道：“你自己杏仁过敏，同人家皇贵妃娘娘什么关系。”
说起来，萧明锐的母亲是圣上江南带回来的民女，恩宠极盛，只是在生下萧明锐之后却深陷谋害皇子一案。
人人都说她想杀了年幼的萧泽为自己的儿子铺路，皇后跪在养心殿贵了三天求一个公道，圣上挡不住死谏的压力只能任凭她被皇后处置。
只是后头查出来了，不是她下毒，是萧泽杏仁过敏又贪食皇贵妃做的杏仁饼才导致的昏厥。
萧泽的目光纠结极了，他的眼神描摹着我纤细的手腕，声音莫名的沙哑了起来：“懿雪，若是你不同我闹脾气的话，等娇娇的孩子出生了，我娶你为平妻。日后我登基了可以封你为贵妃。”
“我知晓你对我还是有些许情谊的，就莫要做这些惹我生气的事情，这一世你和娇娇好好地，我有一妻一妾足矣。”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萧泽，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吃了酒失心疯了，好端端的在我院子里做什么，再不走我喊护卫了。”
其实前世的时候，我是对萧泽动了些少女怀春的心思的。
瘦瘦高高面容俊朗的少年，在夕阳下骑着高头大马从青石板上过，唇角的笑意张扬热烈，桀骜又不逊的叫我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只是那么点微弱的喜欢，在他一次次的冷脸，在他一次次的苛责中尽数化为了难过，到最后再看着他的时候，心如死灰。
萧泽见我坚定的模样，恼怒道；“崔懿雪，我本是见你回程路上一人落寞才于心不忍，哪里知晓你竟然这般拒我与千里之外，好好好，你别后悔！”
我狐疑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嘀咕我哪里有什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