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凝谢云璋的其他类型小说《出宫前夜,帝王跪求她别抛夫弃子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君逸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凝微微一滞,顿时明白了方才孙缈为何带她去泡茶。她是掠人之美,拿她泡的茶,讨了谢云璋对她的赏赐。倒是好心机。孙缈正受人吹捧,很是得意,她原本对沈凝的敬意都是装出来的,看到她被皇上赶出来,更有了两分底气,撕下自己的伪装。“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出来的好快,奴婢们领赏谢恩都不必久侯呢。”她的暗喻轻讽,像绵密的针一样朝沈凝扎了过去。沈凝眉头紧皱,“你何以笃定,本宫不会告诉皇上真相?”“真相?”孙缈轻声冷笑,“皇上已下旨要赏御茶司上下,娘娘若是拦着,岂非打皇上的脸?皇上本就为了沈二小姐身子不适而悬心,娘娘岂能舍得皇上再为小事烦忧呢?”她看似夸沈凝大度,实则告诉沈凝,她就是拿准了沈凝不敢多话,才这般铤而走险,大胆冒犯!沈凝才处置了沈歆玥身边的嬷嬷...
她是掠人之美,拿她泡的茶,讨了谢云璋对她的赏赐。
倒是好心机。
孙缈正受人吹捧,很是得意,她原本对沈凝的敬意都是装出来的,看到她被皇上赶出来,更有了两分底气,撕下自己的伪装。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出来的好快,奴婢们领赏谢恩都不必久侯呢。”
她的暗喻轻讽,像绵密的针一样朝沈凝扎了过去。
沈凝眉头紧皱,“你何以笃定,本宫不会告诉皇上真相?”
“真相?”
孙缈轻声冷笑,“皇上已下旨要赏御茶司上下,娘娘若是拦着,岂非打皇上的脸?皇上本就为了沈二小姐身子不适而悬心,娘娘岂能舍得皇上再为小事烦忧呢?”
她看似夸沈凝大度,实则告诉沈凝,她就是拿准了沈凝不敢多话,才这般铤而走险,大胆冒犯!
沈凝才处置了沈歆玥身边的嬷嬷,让她胃口不佳晕厥,跟谢锦奕闹僵。
谢云璋虽没明着责问,待她态度却也是冷淡。
沈凝淡扫了孙缈一眼,她低头颔首,却仍看得见因得意而上扬的嘴角。
沈凝想着,大约这三年沈歆玥的盛宠,让宫中都忘了她这个皇后的存在,所以连孙缈这样的奉茶女官,都敢如此对她了。
她拿出孙缈递给她的手帕,轻飘飘的松手,让手帕落在了她脚边。
孙缈本是毫不在意的,一条不值钱的帕子,换她在御前露脸受赏,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可沈凝凝视着她,那样沉静的目光,就像一面无波无澜的湖水,初看使人平静,看的久了,便会被它的幽深所吸引,不自觉的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压力。
孙缈咬了咬唇,打算弯腰去捡。
可身后有婢女提醒,“孙姐姐,皇后娘娘面前,不跪是为不敬啊。”
孙缈咬了咬牙,她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立刻便提裙跪下了。
她跪在沈凝脚边,把她扔掉的手帕子捡起来,还听到沈凝清若冷泉的声音,“偷来的,终究是你不会的。”
孙缈恨不得当场反驳,她会的!
她已经把沈凝做茶的技艺都记下来了,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做的比沈凝好!
皇上定然会只喜欢喝她奉的茶!
再也不会想起沈凝的手艺!
哼!
沈凝走出了勤政殿,发现战英就站在宫门口等她。
战英见到沈凝,连忙捧了暖炉和披风上前服侍。
“娘娘走得急,奴婢没起身跟着,还没能为您准备手炉,实在该死,是奴婢的错。”
战英听说沈凝在勤政殿站了半个时辰的事,她暗悔自己太矫情,不过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竟就没能为娘娘思虑周全。
实在辜负娘娘对她的疼爱呵护!
沈凝披了披风,拿了手炉,看向战英的眼神里带着关怀,“叫你躺着,你还跑了出来。”
“奴婢不放心娘娘。”
战英的嘴还红肿着,也不忘对沈凝贴身关心。
不像其他人。
夫君和儿子......
沈凝也来不及去想他们,明日她母亲沈夫人要进宫,她得回正阳宫去接见她。
第二日,战英陪着沈凝早早回了正阳宫,宫中一应俱全,沈夫人也极早到了宫门等候。
她身穿蓝袍云锦朝服,头戴东珠,面盘丰姿莹润,纤细娥眉弯如月柳,一看便是锦玉堆出来的人。
哪怕她已年过四十,依旧风采照人。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在她身上印证的正正儿好。
沈凝允她入宫,她按礼节叩拜,行四礼,过丹墀,随后入殿。
入殿之后,她还需再对沈凝行跪拜大礼。
如此,方不失规矩。
“沈夫人免礼。”
礼数过后,沈凝允她起身,赐座,赏茶。
这些天家恩赐,谁家命妇得了,都会欢欢喜喜的谢恩,便是不看沈凝这个人,也要敬重她皇后这崇高的身份。
可沈夫人谢恩时,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
便是装,她都不想装出来。
她厌恶沈凝。
从她出生便厌恶,更恶心她这厌恶的人,如今是她要三跪九叩的皇后。
沈凝也清楚感觉到了沈夫人的厌恶,只是碍于宫规,她不能无故发作,按例与沈夫人说了几句,她便可以让沈夫人退下了。
沈夫人入宫原本也不是为了来拜见她的。
她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想,可如今却主动跪在沈凝面前拦她去路。
“皇后娘娘,臣妇有所求,求娘娘高抬贵手,救我女儿性命,莫要再与她为敌针对她,她自幼娇弱,受不得被刑克的苦楚。”
沈凝颦眉微蹙,“沈夫人,本宫并未对沈二小姐做过什么。”
沈夫人抬眸冷哼,她心道,还需要你这个灾星动手?
你活着,便是害我女儿的源头!
可她不能对皇后大不敬,跪着恳求,缠的沈凝无法起身离开。
她行至沈夫人面前,冷淡问道:“您到底想要什么?”
沈夫人抬头,无惧迎上她的目光,“歆玥是娘娘回宫后才病的,娘娘需亲自去探望,为她烧符水,驱灾厄,她才能好起来。”
“荒诞。”
沈凝摇了摇头,沈夫人所言,皆是无稽之谈。
她跟沈歆玥相生相克的说法就无从考量,更别提烧符水这等装神弄鬼的事。
她若去做了,岂非告诉整个皇宫,告诉天下人,就是她克了沈歆玥吗?
她转身要走。
沈夫人挪了挪膝盖,挡在她面前。
她态度坚决,似乎她不去,她就会一直跪着拦她。
哪怕,她是沈夫人最厌恶,最不想见到的,亲生女儿。
沈凝不禁回想起了年幼时。
她在大街上认出了雍容华贵的沈夫人,她温柔和蔼,让她忍不住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娘!”
沈夫人微笑着转头看她,可在看清她的脸之后,那笑意便成了冷恶。
她转身上了车,再没多看她一眼,然后她得到的,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长鞭驱赶,粗麻绳制成的鞭子,抽在她身上。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沈凝不由得捏了捏手臂,仿佛多年前那顿鞭子带来的痛楚,还残留在身体里。
而母后偏心他的原因,外祖母未曾告诉他,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母后定然是看他跟姨母亲近,才会想把姨母的孩子弄进宫来,给姨母添堵。
姨母因为这事忧虑的,人都憔悴了。
她本来身子就没养好,这下被母后惊扰的,愈发怜弱。
他怎能不替姨母排忧解难?
沈凝未曾想到,谢锦奕会说出这样无情却无错的话来。
崔凌源确实不够资格来皇家书房,可他也没有顾念过,他这个母后的颜面。
还是说,他眼里的厌恶,其实不只是对崔凌源,还有对她?
“奕儿,是母后让他来皇家书房的。”
沈凝面容沉静,看似从容的说出这话,实则内心已经起了波澜。
谢锦奕如果坚持要赶走崔凌源,便是要狠狠打她这个母后的脸。
谢锦奕双手握成拳,与谢云璋如出一辙的气场,强大的可怕。
他非常想坚持自己方才所说,将崔凌源赶出皇家书房,也不管母后的决定是如何。
可他又回想起了之前的责罚。
他赶走了崔凌源,被母后指责事小,他不敬母后传出去,被朝堂知晓毁他名声事大。
他鼓起了一张小脸,
“儿臣知道了。”
“奕儿,母后不知你为何这般,可是母后不愿你误会......”
沈凝上前想跟他解释,谢锦奕却后退了一步,显然是不愿意听的样子。
书房里还有很多其他皇室子弟,虽都低垂着脑袋,可也是能听懂一些话和事的年纪了。
崔凌源看着沈凝笔直的背影,眼中凝神,突然跪上前道:“皇后娘娘,凌源突然有些不适,不知能否先行离开?”
沈凝与谢锦奕之间紧张的气氛被打破,沈凝转过身,她看着崔凌源发白的小脸,摸了摸他的脉搏,便要带着他回正阳宫。
她从谢锦奕身边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侧过了脸颊,似是生气。
若还是谢锦奕三岁时,她定然要把他抱进怀里哄。
可他已经六岁了。
沈凝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她刚走,众人便行礼恭送,谢锦奕胸口似被人闷闷塞了一拳,他明明不在意母后对他的态度,可为什么她带崔凌源走的时候牵着他的手,他会嫉妒?
母后以前从来不牵其他小孩子。
“母后只能有奕儿。”
奶声奶气的嗓音充斥着霸道,在谢锦奕脑海中回响。
那时候母后是怎么对他说的?
谢锦奕扶了扶脑子,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了。
母后离开这三年......太久了。
正阳宫。
偌大的殿宇端严庄重,沈凝扶着崔凌源坐下,为他把脉,下针,看着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她才稍稍放下心。
战英端了熬好的药过来,沈凝打算亲自喂他吃药。
战英记得自己打听来的情况,“听说崔小公子三岁吃药便不必人服侍了。”
沈凝的手一顿,略微惊讶的看着崔凌源,“当真吗?三岁便这般勇敢了?”
别的小孩子吃药都会哭的肝肠寸断,便是谢锦奕,要他吃药,也要哄上许久,备一堆蜜饯讨好才能吃完。
崔凌源当真这么厉害?
崔凌源抿了下唇,他的声音有孩童的稚气,也有清朗如玉之感,“凌源服药太多,若要人伺候,难免劳累出错。”
沈凝点了点头,“那现在你也想自己吃药吗?”
她把碗往崔凌源面前递了递,崔凌源本该好生接过来,可他双手抬起,上面都是墨迹,还有一些磕碰出来的小伤口。
沈凝眼神微沉,“还是本宫来喂你吧。”
崔凌源颔首,“谢皇后娘娘。”
他就端坐在沈凝面前,沈凝温柔又细致的喂他吃完了药,两人礼敬却有爱,倒是比沈凝和谢锦奕,更像一对母子。
战英在一旁伺候,也瞧着奇怪。
她就不明白,为何娘娘亲生的二皇子,不曾像崔小公子一样亲近娘娘,倒是这仇人生的儿子,朗润如珠玉,瞧着顺眼。
崔凌源一向是谦和有礼的,他从初见沈凝便发现她手上有伤。
沈凝包扎的方式很特别,凤袍长袖宽大也能遮掩住,可他还是看到了,这会儿许是沈凝忘了换药,那上面隐隐有血渗出,崔凌源犹豫片刻问道:“皇后娘娘,可以允凌源一件事吗?”
沈凝点了点头,“你说。”
“您可以记得,为自己的手勤换药吗?”
他睁大了清润澄澈的眼睛,温声细语的说道。
许是怕自己突兀,他又立刻说,“凌源在家中受伤时,父亲便叮嘱伤口要勤换药,不可待其溃烂发脓,反倒伤身,凌源以为,皇后娘娘操劳众多,更要仔细爱护身体。”
哪怕是手上的一块皮肤,也要仔细才是。
沈凝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她倒是没想到,崔凌源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这么细心。
她当即命战英拿了伤药来,她重新给自己换上了药,还给崔凌源看了看,“瞧,本宫换好了,你还满意吗?”
“凌源不敢。”
崔凌源连忙行礼。
沈凝只是在逗他,她笑了笑拉他坐下。
崔凌源今日是没法去上学了,可沈凝又担心他一直受欺辱,问了他是否还想去皇家书房读书。
崔凌源目光中露出犹豫。
他从不轻易开口,沈凝也没有逼他立刻回复,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可这时间硬生生被人打断,何嬷嬷站在正阳宫外,趾高气扬的说,要把她们二小姐的孩子接走用膳,望皇后娘娘莫阻拦。
沈凝带着崔凌源起身,她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崔凌源的眼神便黯淡了。
大手牵着小手,沈凝带着更衣后白袍胜雪的崔凌源出来,何嬷嬷一见便跪下了。
“参见皇后娘娘。”
她虽是跪着,心气儿却不知高到何处去了。
她对崔凌源并不恭敬,沈凝原本不想把崔凌源交出去。
她知道,沈歆玥也三年没见崔凌源了,但她是和离之后就再没关心过她,跟她不一样。
崔凌源也没有主动提起过要去拜见她。
现在放开他的手,只怕他去青鸾殿不会太开心。
“凌源,留在正阳宫,本宫为你准备些吃食可好?”
沈凝对崔凌源慈爱亲切。
青鸾殿内,沈歆玥收到沈凝的消息,脸色冷沉。
沈夫人担忧她未用晚膳,又饿坏了肠胃,陪着小厨房热了几遍菜肴,见沈歆玥还是没有胃口,她便怒骂沈凝:“居心叵测!她身为皇后让崔扶砚去正阳宫已是不妥,如今还把你的孩子接入宫中读书,她究竟想做什么?”
沈歆玥也不知道,她娥眉轻拧,“皇后娘娘许是见我受宠,二皇子又不与她亲近?”
沈夫人眉头拧的更深些,“那她召崔扶砚去正阳宫,也是别有深意,如今若是将崔凌源送进上书房,影响了皇上和二殿下跟你的关系,可就当真是无耻了。”
沈歆玥也这样想过。
她一直得皇上宠爱,这三年趁着沈凝不在,也笼络了谢锦奕,他们都冷待沈凝,所以沈凝回宫之后,想对付她,寻找她的弱点,便找到了崔扶砚。
崔扶砚把崔凌源送到了她面前。
好一个心思深沉的谋算。
她虽不在意沈凝这个皇后,知晓她无论是对皇上还是谢锦奕,都没什么吸引力,可她却不能坐视沈凝要对她出手而不理会。
她晚膳未用,谢云璋得知这个消息,亲自来探望了她,沈夫人便在一旁说起了崔凌源的事。
沈凝夜里被谢云璋召去了勤政殿。
她来的时候十分不解,面露疑色,直到她行完礼起身,谢云璋直接明了的说,“崔凌源不必入宫进学,在京城寻一家官中学塾即可。”
“为何?”沈凝微讶。
谢云璋泼墨般的眸子凝着她,“皇后要他入宫进学,是何用意?”
沈凝沉住气息,冷静道:“臣妾与崔大人谈论新书,崔大人提到崔家小公子已接来京城,但他忙于公务无暇照顾,本宫便想着照拂一二,让他入宫,开蒙求学,也有太医院替他照料身体。”
“为崔扶砚?”
谢云璋的嗓音,揉进了一抹雪山之巅的冷意。
沈凝立刻跪下,“臣妾别无他意。”
“皇后。”
谢云璋淡淡轻唤。
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对沈凝却犹如千斤重担。
她是谢云璋的皇后,是一国之母,谢云璋什么时候唤她,都是以帝王的身份在跟她说话。
他从未唤过她的名字。
沈凝自嘲的想着,谢云璋是不是已经忘了她叫什么?
但崔凌源入宫进学这件事,她已经答应了崔扶砚,并且是作为与他交换的条件,她不能食言。
“皇上,君无戏言,帝王之语从无收回成命,可臣妾身为皇后,若食言而肥,也会令群臣厌弃,令天下人不耻。”
沈凝未曾退让。
她的话让殿中气氛宛如凝冰,她嫁入皇室,大婚七年,从没违抗过谢云璋任何命令,对他的话无有不从,只有做的比他说的更多,从未有过,拒绝他说的话。
谢云璋英挺的剑眉散发着凌厉,帝王之威,也足够震慑,给人压迫。
沈凝的心一寸寸的被碾压,重压之下,额头都渗出了一抹汗液。
心脏在胸腔里,坚定又无助的跳动。
沉默似酷刑凌迟。
沈凝扛了下来,待到谢云璋再开口,已经不再说进学之事了。
他说,“歆玥体弱,朕不希望后宫琐事,搅扰到她。”
沈凝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微颤,“臣妾明白。”
崔凌源入学,她本就没有联想到沈歆玥身上,只是告知她。
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告知,让谢云璋知道了,都会这样迫不及待的为她出手,清扫麻烦。
足见谢云璋有多将她放在心上。
供在心尖。
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啊。
沈凝心中划过一抹哀戚。
她起身离开,还因为在谢云璋这里跪久了,有些乏力。
谢云璋从来没有心疼过她,这次也一样不会想到关心她的身体。
但她走了之后,谢云璋面前的奏章也一直没有动过。
姜忠端了一盏茶来给谢云璋,发现奏章一动不动,还以为是砚台里的墨不够用了。
他放下茶水,准备研磨,一走近,发现笔墨纸砚都没问题,砚台里的磨浓稠细腻着呢。
谢云璋眉头未动,面无表情,看似无事发生,可姜忠却觉得,此刻不同寻常。
谢云璋不喝茶,问姜忠,“皇后此前给朕递上来的手谕,找到了吗?”
姜忠睁大了眼,“找......找到了。”
他以为谢云璋要看,连忙弯腰,“可要奴才替皇上找出来?”
谢云璋未语。
姜忠猜测,谢云璋大概是没有要御览的意思,但这也足够他出一身冷汗了。
他伺候谢云璋回寝殿了,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庆幸,还好自己没轻易处理了皇后娘娘的手谕。
可他近日端上来给谢云璋的茶,他几乎都不入口了,偶尔喝两口,眉目中都带着不悦,看来他还得去好好敲打敲打孙缈。
别吃了罚还不尽心!
若是不肯踏踏实实在御前侍奉,迟早有她掉脑袋的时候。
青鸾殿。
沈歆玥陪着谢锦奕用早膳,她给谢锦奕布菜,添粥,纤纤素手为他忙前忙后,自己的碗筷,却没空动几下。
谢锦奕看的心疼,他一双小手接过沈歆玥递来的碗,软软说道:“姨母不用这样伺候我,我可以自己吃的。”
他已经六岁,开蒙进学,都上马习骑射了,不是用膳还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可姨母就是放心不下殿下,殿下日日上书房,勤念书,还要去校场练骑射,如此辛苦,真怕殿下的身子吃不消呢。”
沈歆玥慈母一般,说着,连眼眶都红了。
谢锦奕连忙拿过锦帕替她擦拭,“姨母别心疼,我不累的,定是我近日习骑射时间太长,陪姨母的时间少了,今日我早些练完早些回来陪你。”
“殿下真乖。”沈歆玥低头亲了亲他。
她眉眼间拢着愁绪,谢锦奕看的分明,可他怎么问,沈歆玥都不说,他揣着满肚子疑惑从青鸾殿走出来,迎面正好碰上了沈夫人。
沈夫人恭敬行礼,“见过二殿下。”
“免礼。”
谢锦奕懂礼节,也敬长辈,他待沈夫人也亲近,“外祖母,您可知道姨母近来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吗?本殿舍不得她这样愁,虽然本殿还小,可总有为姨母分忧的能力。”
沈凝深吸了一口气,秉烛执笔,写下了一封自请废后离宫的手谕,拿出她握了七年却形同虚设的皇后金印,用力盖上。
金印落下的朱红,鲜艳刺目,让沈凝回想起七年前。
她对谢云璋一见钟情,自知无缘嫁他,却突然被钦天监的预言选中,入宫为后。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听话,为他献出一切价值,便能得他顾惜垂怜。
但这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七年如白驹过隙。
不堪一击。
她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让战英把手谕送去勤政殿,务必交到谢云璋手上。
谢云璋拿到手谕的时候,眉眼浮起一抹倦色,本不想大晚上还要看沈凝送上来的奏报,可念及她这三年为国祈福,他还是打开了。
只不过他刚看到‘敬告吾皇’四个字,姜忠便匆匆来说,“皇上,沈二小姐似是有些不舒服,传了太医。”
谢云璋立刻放下手谕,快步往沈歆玥宫中去。
勤政殿每晚都是有宫人收拾的,谢云璋看过和没看过的奏章,都会分门别类的放好,宫人都知道谢云璋不重视沈凝,所以看到打开过的皇后手谕,以为谢云璋已经御览过了,便收拾了放到批示过的一边。
——
把手谕交上去之后,沈凝便趁夜开始收拾东西移宫。
正阳宫是皇后居所,若谢云璋同意废后,她便是要离开的,不如趁早收拾好东西,先移到远离谢云璋的蘅芜殿去。
蘅芜殿离宫门很近,若圣旨一下,她走出去只需一刻钟。
沈凝收拾好了东西,她自己的用物不多,正阳宫里放的最多的,是谢云璋父子的,从冠帽到腰带,配饰,鞋履,比沈凝的要多出三倍不止,还有谢云璋喜欢的书画,谢锦奕的玩具。
沈凝没有动谢云璋的,但她放不下谢锦奕,虽说他是皇嫡子,又深得谢云璋看重,日后必得尊位,可他终究会失去母后。
她拿了一些谢锦奕小时候穿过的衣物,还有一些玩具,想做个留念。
她刚把这些装进箱子,站起来便有些头晕目眩,身子朝一边倒去。
“皇后娘娘!”
战英立刻冲上来扶住她,探到沈凝的额头滚烫,她忙扶着沈凝到床上歇息,然后去请太医。
沈凝自幼吃苦,知道自己只是风餐露宿的赶回来而发烧了,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战英心疼她。
她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儿,原本已好些了,战英却没能带着太医回来。
谢锦奕跟她一起来请安的,他小脸上堆着一抹冷,“母后刚一回宫就要跟姨母过不去吗?您明知道姨母吃坏了肚子,正是需要太医看护的时候,让您的婢女去请太医,岂非要置姨母于不顾?”
沈凝眉头紧拧,她并不知道沈歆玥有什么不适。
战英跪在她床边,愤而咬唇,“沈二小姐不适,需要十几个太医都守着她吗?奴婢只是想请一位太医回来看皇后娘娘,娘娘发烧了啊。”
她不敢跟皇子顶嘴,心里却格外替沈凝叫屈。
谢锦奕原先也不知道沈凝真的病了,可看她脸颊通红,嘴唇泛白,不像装出来的。
他有些心虚,“儿臣错怪母后了,儿臣知错。”
“可是母后您自幼身强体壮,眼下也还能起身,应当无大碍吧?”
“咳咳!”
沈凝原本是没什么大碍,可被谢锦奕的话激的气血上涌,没忍住重咳了两声。
“母后当心。”
谢锦奕跪下了,眼里似真有几分关切。
他怕母后病倒了,会真的要去跟姨母抢太医。
沈凝也懒得跟他多说,既没要太医,也没留他在跟前说话,让褚嬷嬷带着他赶紧离开。
谢锦奕被褚嬷嬷带走了,他鼓着小脸,路上还在嘟囔,“我只是说了实话,姨母就跟御花园里的鲜花一样娇嫩脆弱,不比母后强健,难道不该让太医都守着她吗?”
褚嬷嬷是宫中老人,深谙规矩,“按宫规皇后为尊,后宫里谁病了都不能僭越过皇后,沈二小姐虽得您和皇上爱重,地位上却不能与皇后相提并论。”
所以请太医这事,谢锦奕的确是错了。
可谢锦奕心里不愿认错,等他听到战英追上来,嘴角甚至还扬起一半笑容。
母后果然还是在意他。
他错了又怎么样呢?
可战英追出来只传了一道口谕,“皇后娘娘要休养身体,未痊愈之前请二皇子勿来打扰,奴婢告退!”
战英转身就回了。
她帮沈凝拿东西的时候,沈凝之前想带的谢锦奕的衣物做些留念,也放下了。
在这冷清的无人打扰的蘅芜殿,沈凝睡了极为安稳的一觉。
连谢锦奕把她告到了谢云璋面前,她都不知道。
谢云璋才处理完一堆奏章,听谢锦奕说了此事,俊眉微挑,“你母后让你别去找她?”
谢锦奕用力的点头,白嫩的像包子似的小脸上,复杂的交织着傲气,不忿,还有点小委屈。
他不过是阻拦了母后请太医,母后便这样对他,实在过分。
他想请父皇做主。
可谢云璋眼里,这不过一件小事,他想起沈凝给他呈上的奏报他还没看,便翻了翻,没找到他就叫姜忠来找。
奏章堆积的多,姜忠也没能立刻翻出来,倒是他想起昨日在清思殿被沈凝斥退的事,一并告知了谢云璋。
“皇后娘娘离宫三年,许是在南边沾染了些俗尘气息,回了宫,气性也大了些。”
“气性?”
谢云璋不以为然。
他印象里的沈凝脾气软糯,似泥捏的人。
可她有功而返,他不嘉奖会惹群臣非议,他打算带着谢锦奕去正阳宫看她一次。
父子两人才走出勤政殿,便有人来报,说沈歆玥醒了,但现下还是难受的吃不下东西。
谢锦奕立刻拉着谢云璋的手,“父皇,先去看姨母吧!反正母后不会有大事的,姨母可娇弱了,饿不得,我们陪着她说不定她能有胃口些。”
谢云璋点头,“嗯。”
御驾转道不去正阳宫了,也不会感知那条宫道,比往常清静多了。
崔凌源心间充盈,溢满了感动。
可他抬头看向沈凝,却是礼敬有加道:“谢皇后娘娘美意,但父母请,不可辞,凌源今日怕是不能陪皇后娘娘用膳了。”
他这么一说,沈凝自然不好再留他。
何嬷嬷还跪在地上,却仰起头笑,“小公子还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更重要的。”
“你......”
战英咬牙,这贱奴是又嘴痒了,开始嘲讽皇后娘娘?
她们也不看看,是谁成日哄骗着二殿下,害娘娘跟自己的孩子都生疏了。
“我还知晓,这后宫之中,以皇后娘娘为尊,才是最重要的。”
崔凌源的声音,清朗又坚定,听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沈凝也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而且他说话时一手负立在身后,似松雪独立般有傲骨。
战英立刻接话,“崔小公子说的没错!这后宫里就是有些人不懂规矩,责罚的太少!”
“责罚?”
何嬷嬷瞪大了眼睛,之前被战英塞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差点要她半条老命,今日还责罚她?
她绝不会领受!
“皇后娘娘,沈二小姐还等着奴婢伺候,您不能......”
“皇后娘娘,后宫之中奴才惹是生非,又自行惫懒,诓骗主子该如何处罚?”
崔凌源根本不管何嬷嬷的身份,只尊敬的看向沈凝。
沈凝神色从容,“杖八十,罚入掖庭一生不得出。”
“什么?”
何嬷嬷慌了神,她心里骂了崔凌源好多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不向着自己母亲,竟然管她是不是冒犯了皇后?
没良心的东西!
可皇后若真罚,她今日也是有罪的,于是她颤抖着双臂,连忙跪地磕头,向沈凝请罪,求沈凝饶恕她。
沈凝原本也没打算跟她计较,跟沈歆玥计较会惹来无穷祸事,无益于她。
可何嬷嬷总是这般跋扈,这次有崔凌源这句话,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何嬷嬷磕头求饶,磕到额头红肿出血,才听到崔凌源说,“凌源告辞,皇后娘娘保重。”
“嗯。”
沈凝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样慈爱温软的动作,她只对谢锦奕做过,只因谢锦奕从小骨子里便带着霸道,说她若摸了其他孩子,便是不爱他了,所以哪怕宫中偶尔会有皇族的孩子来跟她请安,她也尽量只看看,不亲近。
可今日,她无端就想摸一摸崔凌源。
崔凌源从来没被人摸过头,便是父亲也只是牵他的手。
沈凝的手像花瓣一样柔软,轻轻抚摸过他,还能闻到一抹药香味。
崔凌源耳尖微红,转身走的时候,还要握紧拳头,才能忍住不回头看沈凝。
何嬷嬷领着崔凌源往青鸾殿走,一路上她都憋着一股气,她本想寻个机会对崔凌源发发脾气。
可崔凌源身上的清冷气质,与崔扶砚如出一辙,何嬷嬷在崔家侍奉了几年,心中是十分畏惧崔扶砚这个姑爷的。
如今她来接崔凌源,又被他给镇住了。
崔凌源不同于二殿下那样气势磅礴,他身上穿的白衣似终年不化的雪,让人根本看不透雪下掩藏的心思。
他淡淡瞥了何嬷嬷一眼,何嬷嬷便有些受不住的心慌,“小公子可是累了?前面快到青鸾殿了。”
“本公子想提醒你,宫外之人在宫中不懂得收敛分寸,惹是生非,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他嗓音清冷,朗润如玉。
何嬷嬷听的心尖轻颤,“小公子......这话可怎么说?奴婢们虽是沈府出身的下人,以前也在崔府里伺候过,可如今这情形您也看得清楚,咱们小姐迟早是要荣登高位的。”
她绵里藏针的,想刺一刺崔凌源,替自己挣口气,也是替沈歆玥立个威。
可崔凌源嘴角扬起一抹笑,冷蔑轻嘲,像几巴掌扇在了何嬷嬷脸上。
何嬷嬷心如擂鼓,顿时不敢再对崔凌源生事了。
她老老实实的领着崔凌源去青鸾殿拜见沈歆玥,沈歆玥端坐主位,雪肤华服,容色倾城。
崔凌源跪在她面前,行止有度的拜见,恭敬非常。
沈歆玥的第一眼却没落在他身上,反倒是看向何嬷嬷,“你这额头上是怎么回事?”
何嬷嬷连忙上前,她原是想实话实说,告诉沈歆玥自己在皇后宫里吃了教训的事。
可她路过崔凌源身边,虽没见他朝她看过来,却也被一抹冷意浸染,想起崔家父子的厉害和崔氏门楣,她倒也不敢造次了。
“回二小姐,奴婢是自己没留神磕到了,不碍事,小公子已经接回来了,可要奴婢去传膳?”
沈歆玥秀眉轻蹙,没立刻答应。
她已经邀约了谢云璋和谢锦奕一起用膳,若留下崔凌源,局面便会有些尴尬。
要把崔凌源赶出皇家书房,是她让谢锦奕去做的,谢锦奕若看到崔凌源留在她宫里用膳,岂非会觉得她最疼爱的就不是他了?
她可万不能让谢锦奕有这种想法。
他高傲的性子,眼里只有独一无二。
至于崔凌源......
沈歆玥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用膳时辰未到,你给他包些点心吧。”
何嬷嬷立刻领命下去了。
青鸾殿享有宫中最好的一切,崔家虽然显赫,可御膳房的点心,也是崔凌源没尝过的。
何嬷嬷把点心装好拿了过来,崔凌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叩拜沈歆玥,“谢母亲。”
他的容貌,清冷气度,在沈歆玥看来,全都随了他父亲崔扶砚,跟她并不相似,所以她也不想多见崔凌源。
她只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对崔凌源说,“你在崔家是长房嫡孙,颇为贵重,可这皇家书房,终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几日受气你也体会到了,若是不想再读下去,倒是可以去同你父亲说,在京中另寻书塾入学。”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替他着想的母亲了。
她也不想看他弱不禁风还要再受苦。
可崔凌源嘴角微扬,却说,“原来母亲知道,孩儿这几日在书房里出事了,可惜青鸾殿是与皇家书房相隔的太远?”